话落,他又默默捣了起来。
室内很静,铛铛之声格外清晰。
寻梦怔怔望着这个朗月清风般的男子,他明明出身高贵,为何要守着这样一个宁静的院子?莫名想起江玄之那句话:宫廷,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莫非刘济厌倦了宫廷,这才安居于此?
“宫廷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思着想着,不知不觉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刘济怔住,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良久,他将杵臼放在桌案上,捧起一旁的香炉,摸着上面的雕花纹路:“宫廷就好比这香炉,外人看来雕工精细,实属上品,可真正如何只有内里的香粉知晓。可惜这香粉是死物,无法告知你它的感觉。”
寻梦似懂非懂。
第19章 第19章 明王忌医
一阵细碎的叩门声将寻梦从睡梦中唤醒。
她睡眼迷蒙,哈欠连天,踩着木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
室门刚打开,一个不明物瞬间闯了进来。寻梦定睛一看,竟是刘晞那只雀鹰。
她往外探了探,院中空无一人,敢情一大早叩门的是这只雀鹰。
时辰尚早,她环顾室内,捡起案上的竹扇,追着雀鹰一阵胡赶,企图将那碍事的东西赶出去,好睡个回笼觉。可惜,那雀鹰灵活得很,在室内飞来飞去不知疲倦,反倒是寻梦累得气喘吁吁,满心的睡意全散了。
随着一声奇异的训雀声召唤,那雀鹰立刻扑腾起翅膀飞了出去,落在主人的手臂上。
刘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面温柔地抚着手臂上的雀鹰,一面勾着唇邪气笑道:“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一时睡意全无,寻梦微喘着气看那一人一鹰。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末了,他引着她去前厅用早膳,一路穿花拂柳,路过几株矮柏树。眼看便到前厅,隐约听见有人在院外叫嚷。声音尖细而恳切,不似常人的嗓音,倒像是宫中内侍。
她竖起耳朵反复凝听,身子不由自主向声音来源倾去。
不料,刘晞拉住了她的手臂,挑眉看向另一侧:“前厅在那边。”
寻梦迟疑:“院外好像有人。”
“有吗?林中多鸟雀,你估摸听差了。”刘晞邪魅一笑,拉着她往前厅走去,“该用早膳了。”
前厅,刘济端坐在桌案前,摸着桌案上的一碗清粥,一动不动。他的身后站着微微低头的林宁。刘晞踏进去便叫了一句“三哥”,而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刘济的对面。
寻梦见了礼,也依言坐下,刚端起碗筷,又听见那尖细的叫嚷声。
这次她听清了。
“奴婢携医正,求见明王。”
那人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而厅内人好像老僧入定,无动于衷。室内陷入一阵沉闷的静默中,仿佛厚重的帷幕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偏偏又挣脱不了。
寻梦放下碗筷,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按住她的手臂,似有无穷的力量,让她无力反抗。
“不要多事。”刘晞声音很轻,眼角微沉,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沉凝和认真。
寻梦满心狐疑,越发好奇。
刘济目不能视,听觉格外灵敏,听出那两人的细微举动,吩咐林宁道:“打发他们走。”
“诺。”林宁踩着小步,急速走向院门。
寻梦的位置极佳,恰巧能瞧见院门,可院门一开,寻梦大为震惊。门口那人是皇后身边的内侍朱奇,他身后那人看着装应是宫中医正。可惜,她只看到他们交谈的动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朱奇忽然越过林宁,冲到院中跪下,高声喊道:“明王,求您让医正瞧一瞧吧,莫要辜负了皇后殿下一番心意。”
刘济面色平静,好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涟漪。但他的手紧紧捏着竹筷,指尖发白却浑然不觉。
他的心并不像他的脸色那般平静。
他重重放下筷子,抓起一旁的竹杖,走到厅堂门口,居高临下地说道:“让她不必费神了。”
话落,再不顾朱奇的祈求,折回了后院。
“明王为何如此绝决?”看这样子,明王与皇后之间似有一道很深的裂缝。
刘晞冷眼旁观,邪肆冷笑:“你可知,三哥的眼睛是谁毒瞎的?”
“皇后殿下?”寻梦脱口而出,不知何故竟然会有这种揣测。可虎毒不食子,皇后为何要如此做?再说,皇后既然毒瞎他的眼睛,为何又要派医正治他的眼睛?
刘晞不言语,继续冷笑,那笑容好似淬了冰,让人在酷暑天也觉出寒意。
“明王的眼睛……有治吗?”
刘晞摇摇头,神情一瞬间变得悠远迷茫,缅怀着过去的点滴:“我也不知,三哥从未治过,这世上怕是无人可以劝他……”
顿了顿,忽然又道,“不……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劝他……”
寻梦追问:“谁?”
他做了一番挣扎权衡,最后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崔妙晗。”
烈日高悬,苍穹被炙烤得发白。寻梦站在御史府外,眯眼仰望着恢宏的府殿。墨色的檐角与天尽头的白融合在一起,重重叠叠,幻化成一片朦胧的灰,仿佛昨日的雨,今日的阳,伸手难掬这浮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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