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被遗弃的箭羽,本身倒无特殊之处,但箭头的白磷粉却是稀罕物。磷粉这类火石大多采自长沙国,但多数为红磷,质地不纯,而近几年,楚国出产了一种较纯的白磷粉,极易燃烧。
刘贤易眸光一定:“可属实?”
楚王刘悼乃是他的次子,性情刚烈。当年刘贤易为了获取华家的支持,决意迎娶华淑,其原配妻子自愿让出妻位,甘心为妾,然而她素来体弱,郁郁寡欢,终致香消玉殒。年幼的刘悼却因生母之死怨恨他,怨恨皇后,刚满十八便自请去了楚地。
“臣不敢欺瞒。”楚王与陛下的嫌隙,江玄之略知一二,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但他身为查案者,只能凭证据说话,不能妄加揣测。
刘贤易思虑再三,终下定了决心:“朕便给你个机会,替蓝羽洗冤。”
寻梦的胸口堵着一股郁气,愤愤然跪在殿门口,可时间一长,膝盖处又痛又麻,什么愤然郁结都散了,满心都是委屈,她明明没有错,为何偏偏是受罚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个时辰,她揉着膝盖站起来,才迈开一步,膝弯一软,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微凉而熟悉的清香袭来。她头也不抬,默默退开了去,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你在生气?”平静而微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寻梦顿住了。
江玄之缓缓走向她,遥望着远处微暗的苍穹,语重心长道:“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既成了御前卫士,食君之禄,有些委屈总得受着。”
寻梦沉默,这些道理她都懂。华家惨案刚发生,陛下要安抚华昌的情绪,便要拿人开刀,而江玄之本就无辜,此番又无故受伤,陛下心中自是过意不去,倒霉的人便成了她。
可是,她的心里就是不痛快,道不清缘由。
江玄之靠近她,清冽而微凉的气息从她的头顶拂过,出口的话如凉风般灌进她的心口:“你要学会明哲保身,日后,莫要插手我的事。”
他并无怪罪之意,但她却想到今日的情状,若不是她莽撞地冲向他,凭他的敏锐,定然可以躲过华昌那一掌,后来那些事或许都不会发生了。可当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全凭本心行事,此刻冷静想想,确实是她的过失,她抿了抿唇,低低道:“对不起。”
江玄之一怔,望着她蹒跚前行的背影,凤眸微敛,墨色的瞳孔里藏着化不开的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称呼设定:对下自称孤,对陛下自称妾
第35章 第35章 君命难违
寻梦的膝盖处一片青紫,她忍着痛抹了药,那药清凉冰肌,仿佛瞬间便消了痛感。这药还是当初刘晞丢给她的,她握着药瓶,脑中窜出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不由扯唇轻笑。
“你这算是睹物思人吗?”邪魅的调侃之声传来。
寻梦抬头看去,只见刘晞一袭金色曲裾,懒洋洋地倚靠在殿门口,如星辰般的眼眸含着点点笑意。她一惊,又是一喜:“你怎么来了?”
“父皇宣我,我刚从建章宫出来,路过此地。”连日来,刘晞在矛盾中逃避,在逃避中冷静,在冷静中沉思,总算彻底理清了一些事。
这世上除了三哥,他便只剩寻无影这一个相处融洽的朋友,岂可因他那乌龙的梦而生分了?再者,他们到底同在宫中,日后免不得还要见面,他又要逃避到几时?
其实,撇开那个梦,撇开他的龌龊心思,什么都未变。至于寻无影与江玄之的断袖流言,宫中从不缺流言,大多是捕风捉影罢了。
“陛下宣你?”寻梦眨着狐疑的眼。刘晞是个闲散的皇子,并无官职在身,陛下宣他大多就是修补父子关系,共叙天伦,顶多谈论谈论家事,但陛下最近被政事缠得焦头烂额,怎么会有闲心宣他呢?
“鲁侯惨死山阳郡,华昌要扶灵回鲁国,父皇让我代他前去,聊表敬意。”刘晞颇有兴致地打量她的寝殿,轻佻地拨弄着案上几枝桂花。
寻梦见他神态慵懒自若,不似前段时日那般阴阳怪气,便知他许是放下了某些心结,笑盈盈道:“哦,那就恭祝六殿下一路顺风了。”
刘晞轻嗅指尖的桂香,漫不经心地斜睥她:“恭祝我?不如恭祝我们吧。”
“我们?”寻梦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还不知道吗?”刘晞邪魅地笑着,吊足了寻梦的胃口,才慢悠悠道,“父皇命江玄之去山阳郡查案,允其带两人随行,而你……恰在其中。”
“什么?”寻梦激动地想跳起来,膝盖疼得一抽,双手本能地撑在桌案上。
寻梦罚跪的事,刘晞略有耳闻,看她的举动显然是膝盖伤着了。若在以前,他估摸着会查看她的伤势,顺带冷嘲热讽几句,但自从做了那个古怪的梦后,他尽量避免与她肢体接触,免得又生出旖旎心思。
“过几日便要出发了,你可要养好了腿,别到时候跟个瘸子似的走不动道啊。”明明是关切之言,经刘晞的嘴说出来总是变了味。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寻梦心烦意乱,听得个零零落落,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现下已是九月,山阳郡之行,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再回长安之时,估摸着过年了,她哪里还有时间打探柏梁台,哪里还能在改岁之时回南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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