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蒙了,她本欲阻止发狂的华昌,竟被江玄之拉进了怀中,还来不及品味那抹微凉的清香,那人的身躯一震,喷出一口鲜血,身如飘萍摇摇欲坠地靠着她。
她微微仰头,他的唇边沾了几滴血,如盛开的血花,惊心动魄的妖冶,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如白雾一般透明飘渺。她嚅了嚅唇瓣说不出话,心中乱得如山崩地裂。
华昌未料到那一掌能击中江玄之,惊得愣住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要一鼓作气除掉此人,他再度蓄满狠劲攻向江玄之。
寻梦一手扶着江玄之,一手掏出袖箭,不假思索弹出一枚袖箭。华昌腹部中箭,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震惊中的赵同颇有眼力见地扶住了他。
她身着深色绣花曲裾,头梳盘桓髻,端庄威仪地朝建章宫行来。远远瞧见华昌中箭,不由加快脚步赶来,人未至声先至,厉声喝道:“放肆!”
她倾身安抚自家侄子,吩咐身后的朱奇去宣医正,一双剪水美目沉沉盯着寻梦:“赵侍,无故伤人该当何罪?”
“这……”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太复杂,一时道不明,赵同支吾着,“皇后殿下,这其中似有误会。”
“误会?”皇后温婉冷笑,眸底滑过一丝涌动的杀意,“孤亲眼所见,何来误会?来人,将寻无影拉下去,杖责八十。”
“你……”寻梦正欲分辩,忽觉江玄之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捏,她狐疑地望向江玄之。
江玄之稳了稳气息,缓缓松开寻梦,修长的指尖轻轻擦过唇角的血渍,恭谨有礼道:“皇后殿下,寻无影好歹是陛下跟前的人,望您三思而行。”
“你莫要拿陛下压孤,大炎律法明晰,便是陛下也得遵循。”皇后不依不饶,朝着旁边的内侍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她拿捏不住身为御史的江玄之,惩治一个御前卫士却绰绰有余。
“慢。”江玄之不卑不亢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皇后殿下莫要被表象所迷了。”
皇后一指气若游丝的华昌,咄咄道:“人都伤成这样了,何来表象?”
“够了!”建章宫门口,刘贤易冷然而立。
赵同恭敬地侍应在侧,他无力阻止皇后与江御史的争锋,便悄悄溜进殿搬来了陛下。
刘贤易有意大事化小,止干戈于玉帛,但皇后不愿善罢甘休,声声替华昌叫屈,说什么“家人罹难,无依无靠”,“任人欺凌却无处伸冤”,而华昌抿唇不语,仿佛当真受了莫大的欺凌。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江玄之压抑着脏腑内的痛感,冷眼旁观地立在殿中,不动声色地拦住身侧的寻梦,而寻梦憋着一口郁气,闷头不说话。
刘贤易怜华昌新丧考妣,不忍过分苛责,免了他的伤人罪,而江玄之虽牵涉华家惨案,并无实质证据,那一掌着实挨得冤枉,免不得要安抚一二,至于寻梦……
刘贤易冷冷道:“寻无影身为御前卫士,无故伤人,念其初犯,又事出有因,罚跪一个时辰。”
“……”寻梦再也忍不住,争辩道,“陛下……”
“罚跪比杖责轻多了,寻卫士该谢陛下宽宥。”江玄之抢先道,清冷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寻梦愣愣地看向那人,眼底平静无波,神色淡定如旁观者。她的胸口莫名一酸,僵着身子不知所措,那些辩驳之言竟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刘贤易见无人异议,沉声道:“都退下吧,江卿留下。”
皇后见好就收,领着自家侄子退了出去,寻梦自去殿门口罚跪,临走之际瞄了一眼江玄之,终与他擦肩而过。
殿内人散尽,刘贤易敛目道:“江卿,昨夜有人闯入柏梁台。”
江玄之没吭声,殿内一阵寂静,刘贤易见他魂游天外,凑近他喊道:“江卿?”
江玄之晃了晃神,自觉失仪,微微躬身道:“陛下恕罪。”
“江卿莫不是对朕的处置不满?”刘贤易微微挑眉,江玄之素来一丝不苟,从不曾御前失仪。
“臣不敢,陛下圣心独断,为臣者自当遵从。”江玄之答得滴水不漏。
刘贤易也不再揪着他的错处不放,重复了一遍:“昨夜有人闯入柏梁台。”
江玄之微怔,联想到那些卫士、火箭,还有迷幻菇……莫非歹人使了一招“声东击西”?他们的真正意图是柏梁台?他问道:“陛下可丢了贵重物件?”
“说贵重也贵重,说不贵重,倒也不贵重。”刘贤易说得模棱两可。
江玄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物件贵不贵重,因人而异。可这物件于陛下而言,于闯入者而言,到底贵重与否?
刘贤易也在思索,歹人制造上林苑动乱,莫非目的在柏梁台?他正色道:“上林苑那些杀手……查得如何了?”
江玄之微顿,斟酌字句道:“所有的证据指向楚国。”
话落,便将所查证据一一道出。
沣水河道宽且深,但善泳者一鼓作气游到对岸却不是难事,而且,他在对岸的丛林里搜到了被丢弃的黑衣。那衣料泡了水,隐隐还有些潮湿,但质地柔软,不是一般的麻布,而是楚国所产的名贵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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