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如急匆匆走进室内:“子墨,石金和付远的讯息已经打探清楚了。”
“恩。”江玄之放下布帛,抬眸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张相如便将他所查之事,一一道来:“石金自小父母双亡,十岁开始便混迹街市,结识了一帮不务正业的人,生平好赌,时常流连杨柳舞坊,可惜手气不佳,欠了舞坊一屁股债,但近日,他却忽然阔绰了起来。”
江玄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知发生了何事?”
“发生何事倒是不知,但他频频出入邓垣的住处。”
寻梦插话道:“太守少府丞邓垣?”
“不错。”张相如继续道,“太守府官吏大多都配给住处,但邓垣的母亲卧病在床,韩太守便允他每日回家。他家在东街,与石金家相邻,两人平日并无往来,可近来却好似忽然熟络起来了。”
“这其中必有隐情。”江玄之道,“付远呢?”
“付远本是冯都尉手下的狱吏,因能力出众而得到韩太守的赏识,将其调为太守府吏。父母皆是农户,家中有个妹妹,正是豆蔻年华。”
“付远看似身家清白,暂且放一放吧。”江玄之沉吟道,“我们先去邓少府丞家坐坐。”
东街,残旧的小院里,绿草渐衰,竹架上晾着几件衣衫,衣摆处水珠汇集滴落,留下一滩水迹。一个娇小的女子蹲在门前,缓缓扇着药炉子,院中一阵药香弥散。
江玄之彬彬有礼道:“敢问姑子,邓少府丞在吗?”
寻梦一脸鄙夷,今日并非休沐日,邓垣自然不在家,而他们也是故意挑此良机上门,这江玄之看似谦谦君子,温文儒雅,却演得一手好戏。
那女子见来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面带惊惶道:“邓郎君去府衙了。”
她的局促紧张落在江玄之眼中,他以柔和清雅的嗓音解释道:“姑子不必紧张,我们是邓少府丞的好友,听闻邓母病重,顺道过来探望。”
“这……”女子犹豫道,“夫人正在午憩,怕是……”
江玄之善解人意道:“无妨,不知夫人患的何病?”
“是……”女子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袖,紧张道,“消渴症。”
邓垣不在,院中只剩女人,江玄之不便久留,稍加宽慰几句,便告辞了。刚踏出院子,寻梦便道:“你为何不多问问那女子?我看她神色慌张,怕是藏了秘密。”
“你倒是敏锐。”江玄之那黑珍珠般的眼眸璀璨晶亮,仿佛暗藏了一抹了然,“我本想查探邓垣的居室,找找蛛丝马迹,可惜未能入内,这些事只能交给长卿,让他去旁敲侧击查探了。”
寻梦随口道:“你使唤他,倒是得心应手的。”
江玄之轻笑,剖析道:“他行事稳重,能力颇佳,唯一的短处便是不善言辞,但这不善言辞并不是不能言辞,而是他说话直来直往,不懂变通,曾经得罪过不少人。他自己又认知到这个短处,越发缄默,久而久之,性情也越发含蓄内敛了。”
“所以,你在改变他的不善言辞?”寻梦扬眉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习惯吗?”江玄之淡淡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有心改变,总是能变的。或许一开始会痛苦,可一旦形成习惯,便会乐在其中了。”
寻梦默默点点头,走到长街的转角处,见江玄之向北而行,疑惑道:“不回驿馆吗?”
“去华家别院。”案发现场是最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地方,昨日天色已晚,未能仔细勘察,今日趁着秋光,正好再去一趟。
别院空空,地上的血迹再度隐去,风中隐隐残留一缕酒醋之气。
江玄之身患洁癖之症,能不沾污秽便绝不沾,他颇为顺手地指使起寻梦,而寻梦的执拗脾气,因他一句“早日破案,你也能早日回长安”彻底蔫了,乖乖地听他指挥。
这是华廷遇害之处,院中几株矮桂,花色如铁锈,渐有凋谢之意。
寻梦静静看向庭院,视线定在一枝挂花上,奇道:“咦?这桂花枝好像断过。”
江玄之扫过那桂花枝的断痕,那痕迹很新,断面凹凸不平,说道:“这是整个别院唯一有打斗之处,不过,打斗并未持续多久。”
“你怎知打斗时间很短?”
江玄之解释道:“第一,时间不允许。这别院离太守府衙并不远,平日里慢慢走也只消一刻,当夜既有案子,从石金去报案到府衙狱吏赶来,时间只会更短。第二,华廷遗体伤痕不多。华廷武功不弱,既是生死之战,他更会拼尽全力,却只是右手手肘和肩胛处有淤青,腹部一刀贯穿而死。”
“或许是对方武艺更高呢?”
“自然也有这种可能。”江玄之继续道,“不过,据我推断,当时他被人制住了右手,而他的身前另一人持刀贯穿而来。他死时,双目口唇俱睁,说明持刀之人与他相识。”
寻梦目瞪口呆,说得这般有板有眼,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桂树下的黄草似有踩踏的痕迹,江玄之蹲下身去,淡淡道:“将草上的赤泥收集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洛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