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词足以显示他对她的看重。
他的抱负和他的身份注定前方的路并不平坦,她的智谋他领教过,他相信有了她的帮助自己将是如虎添翼。
这就好比一人外出办事,靠双脚要走一个月,有了马车却只要半个月甚至更短,如今他就是那外出办事的人,她就是那辆他急需的马车。
江月垂下眼睑,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可惜,若是昨晚之前,她肯定会答应……
而此刻,她只想远离。
“江丞相的事情,疑点重重,先生难道甘心江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听见他如此说,垂下的眼睫微颤。
她当然不甘心。
父亲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到头来却落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这让她如何甘心!
六皇子端起茶杯轻抿,抬眉看了垂着脑袋的江月一眼,眼底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若先生跟着我,待我登上高位,必还江家一个公道。”
他在赌,赌江安在江月心里的位置,但若无赢的把握,他也不会如此下这个赌。
江月眼眸微动,情绪暗涌:“文武百官的罪证都在殿下手中,只要殿下想,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数不尽数。”
六皇子听出她话里的推脱,不悦地眯了眼睛,眉目间透着股阴翳:“可本皇子只要你。”
他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要穿过衣裳看到她心里去,江月缓缓抬头,直视男人的眼睛,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殿下能给江月什么好处?”江月上挑眉毛,眼角透露着丝丝的凉薄,也带着几分算计:“殿下莫不是以为您一句还江家清白,就想要江月乖乖为您卖命?”
江月身上烧未退,两颊因潮热自带胭脂,如那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彩,一双杏眼如雨后山峦,隔着薄薄水雾,泛红的眼角流露出勾人的春意。
男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手上慢悠悠地转着茶杯,茶水沿着杯壁四处流动,缓而稳。
体内似有股火在烧,六皇子将茶杯送到嘴边,垂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寥寥数语,局面直接从单方面的挽留变成了旗鼓相当的博弈。
江月朱唇轻启:“星棋的掌控权。”
男人动作一顿,眼神深不可测,似在思量。
星棋是他手下最得意的情报收集组织,上回帮她收集整理了文武百官的罪证,这事是他心中最为得意的一件之一,虽然少不了她的指点。
他不担忧她无法掌控星棋,而是怕她掌控的太好,以她的聪慧,策反人心易如反掌,到时他从星棋获得的消息全凭她来掌控。
“殿下不必急着回答,慢慢考虑考虑是否值得,江月告辞。”江月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立的冷修闪了下神。
金色阳光下,男人执剑而立,神色肃杀,周身似有寒气萦绕,门打开的那一刻,寒气顿时消散无形。
江月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往外走,冷修瞥了眼房里的男人转身跟上。
男人如看死物一样的眼神令六皇子心一惊,直到人走后还心有余悸,起身走到门外瞥了眼地上七昏八倒的侍从,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的侍卫均是百里挑一,如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放倒,江月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大启民风开放,却还未到男女可以当街搂搂抱抱的程度。
江月神色自若伏在冷修的背上,头埋在臂弯里,呼吸间尽是男人松木一样的气息,心像是被棉被包裹着一样暖和。
不是没有感受到众人或诧异或轻蔑或鄙夷的视线,可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冷修却很在乎,那些异样的眼光令他很不爽,冰冷无情的眼睛一阵扫射,众人一惊纷纷调转视线,同身边的陌生人寒暄。
见此,冷修收敛眼底的杀意,若不是……
偏头看了眼身上的姑娘,眼底浮起点点柔情,他护在心尖的姑娘,岂能容他人轻视。
回到客栈,冷修踢开门走进房间,反脚关好门,这才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放下江月。
江月拍了拍床沿,道:“坐。”
冷修看了她一眼,听话地坐下,随即感受到脸颊上的柔软,整个人便僵成了木头。
柔嫩的指腹轻轻抚摸着男人脸上新添的伤口,伤口细长,不深,因而只出了浅浅的一层血。
男人菱角分明的脸因长年不苟言笑而显得异常冷峻,如今添上这一伤痕更多了几分危险的神秘,也更加吸引人去探寻他背后的故事。
“疼吗?”她问。
“不疼。”他答。
江月收回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苦。
她知道他的武功很高,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重的伤。
“你在门口站了多久?”她问。
“不久,”冷修垂下眼皮,声音低落下去,“你们谈话后我才到。”
江月一眼就瞧出冷修想掩藏的自责,但她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对他自尊的侮辱。
她便移开了目光,靠着床栏盯着桌子发愣。
冷修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偏头看了眼,看到她空洞的眼睛、落寞的神情,心脏一紧。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江月愣愣地看着他,对上他沉稳安心的目光,眼角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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