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了,毫无征兆地,心肌梗塞,甚至没有坚持到医院。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对于那个从小没有经历过重大变故的女孩子,她开始蓄起长发,眼睛里也变得无神,心里毫无安全感,甚至频频喝酒,拼命地交男朋友,拼命地寻找着生活里所谓的一丁点儿光,照片里的那个男生,是我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因为他笑起来,就像个小太阳。
我甚至没有想过,这样的自己,也有一天,会被人所救赎,说不动心是假的,我确实喜欢他,但是这种喜欢随着生活的种种细节开始消散,或许不能称之为喜欢,而应该叫它好感,我开始从逝去亲人的阴影里走出来,这段恋情也慢慢地结束,我们变成了好朋友,我很感谢那时候的他,也许没有这个人,也不会有现在的谢凡。
那时候的我,可能永远想不到,多年后的自己,会安安静静,心里毫无波澜地坐在地垫上,像在看别人的过去一样,看着这些照片,也许就像那句话,时间是良药,会治愈过去的所有痛苦。
这些东西,不扔。
第二个盒子,我打开,是陈深的东西。
他的东西总体比我的整齐得多,即使只是随便一放,也照样整洁干净。
我拿出一片其中一样东西,是个小礼盒,看起来很眼熟,我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我当年送给他的礼物之一——一枚胸针,他当时很高冷,当着我的面就把胸针连通盒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没想到在这找到它,盒子是空的,别针不见了。
我送他的东西,也不能扔。
我零零总总地翻遍了所有的箱子,整理了一屋子的东西,到最后都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觉得这些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很想留着,可能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东西,食之无味但弃之可惜,虽然是鸡肋,但也不妨碍我们把他留下。
后来我想起那只胸针的盒子,问陈深:“你不是把胸针扔掉了吗,为什么盒子在储物间里?”
他:“好看就留下了。”
我:“你回去翻垃圾桶了?”
他:“我没扔。”
我:“我看到你扔了呀。”
他脸色有点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翻垃圾桶的人吗?”
我:“我觉得不是。”
他:“那不就行。”
我:“那胸针在哪,盒子空的。”
他:“不见了。”
我:“怎么不见了?”
他:“天意。”
我:“你这个人很闷骚。”
他:“为什么?”
我:“我好好送你的东西,不好好收下,扔了还要捡回来。”
他:“你送我的东西,我拥有归属权。”
我:“那说明你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他:“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喜欢。”
我:“那算什么?”
他:“琢磨不透的阶段。”
我:“你也有这个时候?”
他:“我也是人。”
我:“我以为你不是...”
他:“那你是什么?猪?”
我:“...”
我越来越觉得,陈深的高冷形象在我眼里已经崩塌了,现在的他又闷骚又嘴硬又毒舌,这结婚前后是两个人吧?我可以退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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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对飞机深恶痛绝,看一眼都不行,天上飞过一架飞机我听见声音会浑身紧张,电视里播报有关飞机罹难的事件,我会立马换台,然后背后爬起一身冷汗。
结婚第十周,陈深去德国慕尼黑出差,早上十点的航班,周期大约十二个小时,大概中午十一点左右,小旗一个电话打来,说陈深的飞机坠毁,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阵像从地窖里升起的寒气窜到四肢百骸,好像顷刻间被抽掉了脊柱骨。
小旗告诉我,妈妈告诉我,奶奶告诉我,我也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能慌,奶奶在我结婚前请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给陈深看过像,他说陈深会活到九十岁,命硬,奶奶才放心把我交给他。
我马上开了车出去,边开车边打电话,每次眼泪都在眼眶边要掉下来了,我眨两下,再憋回去,车子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该找什么人。
后来小旗与我会面,她的样子不比我好多少,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一场,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哭,只要结果还没出来,就不要哭。
小旗说我那天出奇的冷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特别给她力量,每次她觉得没希望的时候,看看我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谁知道呢,我真的已经难过的快要死了,心像被放在火上烤,被紧紧地揪起来,拧碎了,再放进油锅里炸,一整天,胸口里没有喘上一口完整的气,感觉随时都会昏厥。
我们先去了航空公司,还没到负责人的办公室,就看到一大票家属和我们一样涌到走廊,脸上带着焦灼、痛苦、悲伤、害怕的表情,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个妈妈样的人,她始终捂着脸颊,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淌下来,跌坐在地上,她的嘴里发出兽类的求救和嘶吼,我深刻地懂得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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