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微动,一双焌黑的眸子轻闪,招手儿唤她过去坐。
虞宓择了梨花木如意圆凳坐下,接了姜元让斟的菊花茶,喝了一口,笑道:“又在临帖不成,近日身子如何?这般的天气,我恐你中了暑气。”
姜元让葱白的手指,慢慢转动茶杯,没什么血色的唇微抿,“没大碍,虽天气不好,我也不大出门走动,只夜间在园子里散会子便回了。倒是你,这般的天气,我想着你要好久方能出门才是,今儿如何过来了?”
虞宓点点头,笑道:“舅舅喊哥哥过来说话,左右无事,我便跟着过来瞧瞧。”
姜元让点一点头,虞宓又笑道:“我瞧你闷在屋里也无趣儿,不是会刻木?你教一教我,待我会了,也给你雕个麒麟凤凰什么的,成不成?”
姜元让聪慧伶俐,手也巧,不知跟那个学会的雕刻,真个刻什么像什么。
虞宓自他手里讨去好些小玩意儿,便是此刻腰间玉佩下的坠子也是姜元让九岁时拿一个核桃壳雕刻的一朵月季。
戴在身上十几年了,谁要都不给的,从未离过身。
姜元让笑着睨她一眼,“既是要学,我可不准哪个半途而废,须得心诚才是。”
虞宓笑道:“自是这般,小师傅放心,我也是有大毅力的人呢。”
姜元让摇摇头,起身到书桌后拿刻刀,那个有大毅力的人以往听了一回虞仲煜鼓瑟,一时起了兴要学,不过三日,便也丢开手。
是以,他只当她说说,拿了东西过来,一一摆好,方道:“我可瞧着,若是再来一时兴起,我再不肯信你的。”
姐弟两个坐在一处,头挨着头,姜元让细细跟她说着哪个刀该如何用。
转眼便可瞧见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眼似水波横,眉是群峰聚,颜如春花,色如桃李。
也不知是如何生的,近两年越发出挑了,便是那些个见惯美人的也为她倾倒。
不知想到什么,姜元让微微走神,思绪已然不知到了何处。
虞宓手里摆弄着各色刀具,细细查看一番,便动手挑了一块干木练手。
方划了几刀,那在姜元让手里如鱼得水的刀具便不听使唤起来。
一个不注意,白净的手便破了一条口,猩红的血争先恐后往外冒。
虞宓“嗳呀”一声,姜元让回神,一瞧,眉峰便一拢,忙拉她到一旁多宝架上的盆子里净手。
待找了药出来,细细敷上,止了血,方沉声道:“还是你跟这个犯冲,再不必学了,似你这般方拿起刀便伤了手,待要学成,手头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虞宓不高兴,嗳呀两声,“不过一时不慎伤着了,你才学的时候,便没伤着手不成,小伤而已,碍不着事儿,你且再教教我。”
姜元让不为所动,收拾起小包袱,瞧见刀上的血迹,眉心便没舒展过。
虞宓好话央了一箩筐,还是没打动人,一时也来了气,推开桌上的零碎物什。
偏过头去,不说话也不理人,姜元让只不理她,自拿了一本书来,徐徐瞧着。
一时云茂端了药进来,没瞧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笑道:“少爷该吃完了,今儿这第二回,完了这道,该换另一副来煎才是。表姑娘可饿了,方才太太屋里正送了两屉糕点来呢。”
虞宓闷闷地,也没有往日见人的笑模样。
姜元让瞧了她一眼,吩咐道:“端上来罢,再把冰井里的绿豆汤舀些来。”
云茂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也猜着两人想必是闹别扭了,笑着应了是。
放下药碗,要出去呢,便听虞宓问道:“我闻着这里头好大的鹿茸味儿,这般大热的药材,吃了再添上暑气,可不得得热毒之症。这是那位大夫开的药,便是有也不该这般多才是。”
云茂于这些个也不懂,只知大夫如何嘱咐的,照做便是了,倒叫虞宓问住。
便瞧向她家四爷,姜元让微勾了唇角,挥了挥手,示意云茂下去。
正转身走呢,又叫虞宓叫住,“你跟他说,那些个大夫也不是万理皆知的,自个儿的身子方得自个精细些。”
一面走至云茂身侧,“那些个药材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吃坏了,可如何?”
姜元让点一点头,神色带着愉悦,也站起来,“跟你表姑娘说:多谢她着想的周到,到底大夫专门干这个的,不比咱们知晓的多呢,很不必费心。”
云茂东瞧西瞧,也不知这两个人打什么哑迷,明明在一处儿,还叫她传话。
虞宓侧头,狠瞪了姜元让一眼,面向云茂,气呼呼地,“跟你四爷说,也不乏有些大夫倚老卖老,仗着多读了几本医术,也不管病人身子虚寒,只管胡乱依着自个以往路数用药,这般可如何?”
姜元让垂下眼睑,睫毛颤了几颤,然后默默走过来,拉了虞宓回到桌边。
云茂瞧着,便也自行退下去,未免等会子又要当‘传话筒’。
虞宓别别扭扭,不叫姜元让拉她手,似条泥鳅,滑来扭去。
姜元让手下用力,到底是男孩子,虽小她的,手却比她的大,一个骨骼分明,强健有力;一个柔软无骨,小巧滑腻。
虞宓随他坐下,手叫他捏疼了也不说话,姜元让拉起她的手细细一瞧,见红了一块,轻轻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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