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喜没打算去占前位,既是准备偷瞧,当然不好太瞩目。
她慢吞吞喝着补药,心想迟个一盏茶时间再出发,她还能多读几页的书。
她暂时没回“喜上眉梢”,怕哪个仙友上那处讨喜泽,遇见这模样的她,得花费唇舌扯谎,索性在距离“喜上眉梢”不远处,盖了间小茅庐栖身。
仙界不若人间有风有雨,小茅庐已经相当够用。
她挨着时辰抵达,正巧来得及远远看见,?腾背上的火红身影。
她人矮身子小,动作又慢,被挤到更后头,瞧得越发吃力,幸好前方仙友很尽责在谈论着,算是替她补足了瞧不清的遗憾。
“上古魔族生得这模样?书上不是说,斗神一族面目狰狞,虎眸狼鼻豹子脸,魔境之主一点也没有呀。”
对嘛,那些书册,骗了我们几千几万年呀!开喜心里附和道。
“那只魔物坐骑也相当罕见,果然与我们一般的貔貅呀神兽呀,很是不同。”?腾气势确实很威猛,真想看看它和貔貅打起来,谁输谁赢。
她爱看热闹的性情,一如往常。
“他是携着魔后一同前来的吗?相传魔族女子多艳丽,此话,果真不假。”
咦?他带了魔后……墨羽吗?
开喜愣了愣,踮起脚,想看得明白点,可前方人山人海,什么也瞧不见。
又是一阵推挤,她终是被挤到最外头,试图想再挤进去,却徒劳无功,只能黯然循着原路,回到小茅庐了。
小茅庐离筵席颇远,听不见彼端传来的丝竹天籁,静得没有多余声响,静得像是……被抛弃在热闹外的隔世之境。
她蜷身坐在茅庐门槛上,手里捧着的茶,由热变凉,未曾啜饮半口。
胸口那股怅然,是因为竟没瞧见他半眼。
另一方面也是为……与他连赴宴的魔族女子。
她记得忧歌告诉过她,他会送走墨羽,当时的她,全心忙于孵蛋,并不知后续……
若与他前来的女子是墨羽,代表他骗了她吗?
若不是墨羽,是这几年中,他遇上了其它更美好的女子吗?
她确实是要破财转告他,他不愿意等她,可以另寻他人相伴,她不怪他——记得后来有一回,她探问过破财,优歌听罢,作何回应?
破财清清喉,学了忧歌的口吻:嗯。
就这么一个字,再无其它。
她自己脑补过很多很多可能性一—“嗯我听你的,会去另寻他人相伴”,或是“嗯喜神天尊果真大度,本君佩服,只好不辜负你的大度”……诸如此类,权当笑谈。
至于他本意为何,她曾想过,有机会要问问他……现在,却有些害怕知道。
她神色蔫蔫,继续坐门槛,胡乱想像着,此时的筵席上,会是什么景况——
她太出神,有人靠近小茅庐也未察觉,不能怪她迟钝,伤了仙元之后,她本就无法如以往敏锐。
直至血红衣摆及墨色长靴,落入眼帘,她才如梦惊醒。
猛一抬头,却只觉恍惚,犹在梦中——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不时萦绕于心,默默喃念久久的名字……
“忧——”
她只来得及做出嘴形,便见那张背光面庞,倾得更近了些。
太久未见的精致五官,又以瑰丽红眸最鲜明,忧歌长发梳整成辫,数辫相绾,束于脑后,数支简单银钗略作固定,不似在魔境中慵懒闲散,添了些慎重。
衣着虽仍是一贯的红,衣饰上却繁复许多,层层叠叠,里里处处的渐层赭红,数数起码由五层厚薄料子交错,她第一次见他如此隆重打扮。
“抱歉,我吵醒婆婆您了?”
婆婆两字,让开喜真正回神。
“我方才在竹篙处喊了几声,您似乎没听见,所以冒昧不请自入,还望见谅。”
“老、老人家……耳朵不灵光。”她不敢与他正面相视太久,怕被看出似曾相识的轮廓相貌,低头避开红眸注视,又不好太刻意,只能干干假笑,作势闲聊道:“……大伙都去了观星宴,你、你怎么没去凑热闹?”
“去了,饮了点仙酒,有些醉,出来透透风,未料竟迷了路。”他笑容略带自嘲。
她颇诧异忧歌对待老人家……挺有礼数,方才那两个“您”字,他这类的“本君”,一辈子使用在处人身上的次数,恐怕仅在刚刚吧?
又听他说有些醉,她忍不住担心,仙酒的烈劲,对初尝滋味的魔族,怕是不太习惯,不知喝了会不会相冲?
她很自然而然关怀道:“你是不是喝了不少?我给你倒碗水,喝酒前有没有吃点东西?空腹喝酒最伤胃呀……我这儿有些粥,你吃一碗垫垫先——”
这粥,是天愚送的,自然是补身药膳粥,她的情况吃不了太补,所以粥内没有添加太多药性猛烈之物,他酒后吃个两碗,应该无妨。
“婆婆不用麻烦,我只是想向您请教方向。”
“不麻烦不麻烦……你不吃我才觉得很麻烦。”最后一句是嘀咕。
他看上去清减许多,比她记忆中瘦了些,好像也晒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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