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信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他斯斯文文的,穿上墨蓝色的衣裳后更显得他气质儒雅。
想到要嫁给这样的人,毛金兰内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与羞涩,总觉得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
站在地埂面前发了一会儿呆,她甩甩脑袋,把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都甩出脑外,专心地找起野猪食来。
野猪食并不多,毛金兰换了两三个地方才找了一筐,回家时在地头看见一从嫩生生的野菜,她摘下来拿草捆上放在猪草的嘴上面,想到明天就是端午了,她又割了一把香茅草和一把艾蒿。
下山的路上,鸟叫声虫鸣声不绝于耳,毛金兰听着,心情也欢快了起来。
下山时她路过王奶奶家,恰好看到王奶奶送这一个穿着墨色衣裳的瘦高男子出门,王奶奶听到动静转过头,一下子就笑了:“兰兰,上山找猪草回来了?”
毛金兰背着背篓,看了李正信一眼,再把自己露出大脚拇指的鞋子往后藏了藏:“是,刚刚回来,王奶奶你干嘛去啊?”
王奶奶看了恨不得将眼睛长在毛金兰身上的李正信一眼,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作一团:“我送送小李,你快先回去吧,这些猪草背着也挺累的。”
王奶奶虽然也想让毛金兰和李正信多相处相处,但两人现在八字没一撇呢,两人在她家门前相处的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的招牌也就砸了。
毛金兰应了一声,飞快地从李正信身边走过。
☆、4.【第004章】
毛金兰回到家,毛老头和毛金国都回来了,打了水在院子里洗手,毛金丽端着衣服从对面河里回来。
毛金丽下午不去挣工分,就要在家里做家务,洗一家人的衣服,毛金兰的衣服不用毛金丽洗,再苦再累都自己把自己穿的衣服洗了。
毛金丽晒好衣裳,毛金兰也洗了手洗了脸,屋里周大妮已经煮好饭菜了。
这几天正是农忙时节,这几天的菜糊糊也做得比以往的要浓稠了很多,周大妮一人给盛了一碗,毛金兰先夹了咸菜吃了一口,再喝了一口菜糊糊。
周大妮开口了:“从明天起,兰儿别上工了,在家好好养养,丽儿上满工。”
王奶奶来家时毛金丽并不在家,等她回来了毛奶奶早就走了,因此她并不知道有人来家里说亲。
但听了这话,毛金丽的脸色难看极了:“为什么我去满工啊?”上半天工就够她累得了,上一天工,那不是得累死她:“妈,我去上一天工了,那我姐在家干嘛啊?”
周大妮放下碗筷:“干啥?洗衣做饭收拾家。”
毛金丽更加不满意了:“我也能洗衣做饭收拾家啊。”
周大妮斜乜了毛金丽一眼:“你懂个屁,你姐就要相看人家了,这几天可得好好养养,养白点最好了。你就辛苦一点,跟我们下地挣工分去。”
毛金丽嘟着嘴巴不乐意。
毛金兰心里又不舒服了,从1952年农村土地大集体以后,她就跟着周大妮去地里挣工分,那会儿人们干活的热情可比不上现在,那会儿争积极争上游争主动,她一个半大孩子的生产任务跟成年人一样的干活。
那时候周大妮可从来没跟她说过她辛苦了之类的话。
果然在她家两个老大是草,两个小的是宝。
毛金丽对毛金兰哼了一声,她妈同时放出去的消息,咋她姐就有人来提亲了她就没动静?毛金丽心里很是不平衡。
吃完饭后便各自洗澡回房睡觉,一夜无梦,第二天是端午节,周大妮在睡觉之前往盆里倒了两斤糯米来泡,去年秋天自留地里打出来的红花豆也泡了点。
周大妮给敲了毛金兰的门:“兰儿啊,你上路边后山去割点粽子叶子来。”
毛金兰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揉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昨天小妹没去割吗?”
“你妹个懒货,她说她忘记了。”周大妮嘴上叫着毛金丽是懒货,但是在却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在里面:“快点去啊,得赶在明天天亮之前送到别人家去呢。”
“哎,知道了。”毛金丽起来穿衣裳。她在里面穿上一件套头衣,外面披上蓝色的外套,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裤子。
不知道外面刮了什么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不说,连艳丽些的色彩都不能穿了,毛奶奶在世的时候给毛金兰做了一条裙子,还没穿过两回呢就不能穿出去了。
今天不用下地,毛金兰难得的打扮了自己,她头发生得好,又黑又直,把头帘留出来,从头顶中间分到后脑勺,一边拨到胸前另一边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便扎好了麻花辫,另一边也如法炮制。
出了房间,洗漱的时候毛金兰就着厨房里微弱的煤油灯的灯光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真漂亮。
拿了柴刀,毛金兰道:“妈,我走了啊。”
周大妮把泡好的豆子放到大锅里煮:“去吧,路上小心着点,快点回来。”
毛金兰走出家门,走到门口,她还听到周大妮叫毛金丽起床干活的声音。
五月的天还有些蒙蒙亮,路两边的田里今年摘下的秧苗矗立在水里,虫声蛙声一片。
毛金兰到种有粽叶的那片小山坡,临近路边的这一角已经被割掉许多叶子了,毛金兰割了两把粽子叶子后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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