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奚娴想着玩儿的,奚娆怎么也是嫡姐喜欢的妹妹,如何也不至于严重到这般程度。
没有有人知道嫡姐为何不悦,奚娴也不知道。
嫡姐嫉妒她容貌,不喜她唯唯诺诺的软和性子,因着厌恶才不准她嫁人,但却反而罚了奚娆,这事非常离奇诡异。
可后头嫡姐还是不允她嫁,故而奚娴便没有再思索这件事,只当嫡姐当日心情不好罢了。
这也说明了,嫡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并且对奚娆或许也不那么真心。
故而今日之事,奚娴靠着多年来的熟悉,觉得八成嫡姐懒得揭穿她,并且觉得理会这些是毫无意义的事体。
正合她意。
于是她落座在嫡姐身边的时候,便又带了点隐约的笑意。因着她的身份特殊,故而便坐在了距离许家夫人很近的地方,只她面上的那点清雅淡然,都被许大夫人尽收眼底。
这姑娘虽只是个庶出的,但无论是仪表还是礼节,都一等一的精细贵重,很是拿得出手了。
许家是新上午的勋贵人家,故而请帖分发了整个长安,真正主人亲自上门吃酒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像是嫡姐奚衡的外家林氏一族,便只有人上来送了些客套的礼儿。
许家与奚老爷交换信物结亲的公子是嫡出,但却自小身子不好,没有危及到性命的程度,故而无伤大雅。听闻那位公子还是位才子,即便身子弱些,愿嫁给他的姑娘还是有的。
奚娴上辈子因着针扎难受,离席了一趟,远远见过这位公子一面,那时她不晓得二公子很快便回因为伤寒暴毙,故而还有些羞涩难言,直到归了家,面色还是晕红着,明眼人都晓得她动了凡心,只一味羞涩低头,手指绞了帕子不语。
嫡姐冷眼看着,没有多说半个字。
但后来许公子就死了。
奚娴不知道这和嫡姐有几分关系,应当是没有的,因为嫡姐看不上许公子。
三姐奚嫣曾在宴请后几日告诉她,听闻那个许公子是个瘾君子,更对女色沉迷不已,叫她提防着些。
奚娴不相信,觉得奚嫣是站在奚娆那一边,故意让她不乐。
但后来事实证明或许奚嫣是对的,因为很快便有传闻说,许公子暴毙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床榻之上,面色虚黄,嘴唇干裂,眼窝青黑深陷,纵欲竭力而死。
不,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但消息很快便被压下去,后来除了奚娴,也没有人关心了。
奚娴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奚嫣是怎么听闻的,又为何一定要告诉她,但她现在回想起许公子,也会觉得有些反胃恶心。
奚娴抿了一口茶水,默默垂着浓密的眼睫,只是不言语,猝不防那头许夫人便叫了她:“奚六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奚娴苍白着脸,起身的时候背后的针便刺到了她的肌肤上,刺刺的疼。她反而笑了笑,又走得近了些缓缓道:“无事,只是方才在想事体。”
许夫人挺喜欢她,便招了招手道:“你近前来。”
奚娴慢慢走上前,后背和腰线处更疼了,她怀疑针扎了小半进去,但却没有隐忍,只是脚踝一酸,便痛叫一声,软软摔在地上,把许夫人都吓了一跳,一旁用膳的众人皆停顿下来。
许夫人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奚娴抬起含泪的眼眸,咬着唇瓣摇头道:“无事。”
她又想起身,却不妨胳膊被人一把捏住,跟拎幼崽似的被提起来,身后传来嫡姐奚衡冷淡的嗓音:“许夫人,她今儿个来了月事,不太舒服,请您体谅则个,容我带家妹归去将养。”
许夫人知道奚衡外家是林氏,如此便作罢了,又关切的叮嘱一二才放了人。
奚娴有些失落,因为许夫人并没有对她失望,所以她很有可能得再被逼着守寡,故而小小挣扎起来,嫡姐的手却似铁铸的一般,稳稳不动,还带着阴冷温柔的笑意警告她:“你再敢乱动,回家打断腿。”
奚娴害怕被打断腿,她知道嫡姐做得出这样的事体,故而变了面色,跟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后头跟着看笑话似的奚娆,还有一贯不太说话的奚嫣。
嫡姐轻而易举的避过了奚娴扎针的部位,几乎是把她拎上马车的,手劲大到叫人难以置信,惹得后头的奚娆发出一声笑。
奚娴被丟上马车,红着眼尾的撩开袖子,便能看见自己胳膊上深深的红痕。
她体质弱,又很特殊,只要被掐过一下便会红肿起来,于是垂眸慢慢揉捏起来,也不管嫡姐难堪的面色。
嫡姐细长泛冷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冷笑道:“我警告过你,给了你机会,你不听话,宁可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叫旁人倒霉,你来告诉我,你脑袋里想着什么?”
奚娴当然不可能说她的打算,更不准备这么早就把底牌露出来,故而也只是无辜道:“我、我不晓得您在说甚么,我身上疼得紧,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她说着又忍不住流了泪,奚娴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上辈子她也这样,只要她一哭,皇帝就不舍得责罚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不舍得。
女人是水做的,奚娴就是最清澈幽邃的井水,能一把捞到低,但那样就没意思了。皇帝宁可她又作又哭,也不想让她老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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