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寒仰起头,眼睛开始发热。
国内早已沦陷,但她宁愿和亲人死在一起。乐观点想,如果死的不狰狞、不痛苦,那死亡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至少,不必再提心吊胆,满目疮痍了。
安静的车厢里,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如果……以后要杀我,请从正面,射击我脑干的位置,可以吗?”至少不要像机长那样,脸上只剩血洞。
斯年抬头看向她。
他的处理器一直分几个区,有调集欧洲卫星数据,有对AI分传不同指令,有的处理眼前,一心三用,就像此刻。
地下铁飞快地经过一列列站台,她玻璃门背后的站台广告一闪而逝。日光灯在她身上亮起来又暗下去,就像不断在希望和绝望中沉沦。而她在这忽暗与忽明中,努力对他微笑。
正面击中脑干,子弹带来的空腔效应,致人瞬间死亡的概率是100%。用人类的话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基于这个判断,没有理由不同意。
“好。”
融寒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生命的赛跑”死局已定,可她会死的毫无知觉、没有痛苦。于是,对死亡所有的恐惧似乎都褪去了。
这种如释重负的心情,表现得过于复杂,以至于斯年理解起来,竟然非常有障碍。
因为这情绪,似乎不在人类行为模型中。
可除了他,其它AI都无法辨识人类情绪,且没有认知能力。他是特殊的唯一,只能自己学习。
当他在画廊里发现她,准备枪决时,一瞬间她的生理反应,他都能够认知,是人类极度紧张且恐惧时的表现。
——艺术家也好,人类学家也好,历经千百年,统计大数据的结论是:人类是惧怕死亡的。他们惧怕消失,惧怕被遗忘。
然而她请求他爆头,他答应后,她却松了口气,整个人完全不似刚才的紧绷,甚至恢复了一些活力。
在他的概念里,就有些难以理解。
亚太研究院的人曾说,他被赋予人的意识和思维,是最能理解人类的AI。可斯年不感兴趣,也并不明白——就像此刻,她自相矛盾的恐惧和轻松,让他觉得,他距离人类,仍然很遥远。
他看她,而她半低着头,微微偏向另一边,是防御的姿态。
她头发不太长,不到披肩,单纯的黑色映出光泽,一侧的斜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半侧脸的灯光……
“砰!”
地铁猛烈晃动,融寒没抓稳,被惯性抛出去几米远,一头撞在了座椅上。
疼痛如水袭来……她似乎听见了遥远的爆炸声?
头顶上方在震动……融寒单手从地上撑起身,没错,她听到了隐约的枪声。
地铁站的设计,通常会作为防御工事和避难所——这里可能有避难群众和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存稿箱
PS:你们可以对我的感情戏有点信心的,我为它手写了两页纸大纲!跟我的课堂笔记有的一拼!等完结了拍给你们看!
PS的PS:我是不是传说中的还没红就过气了,冷的让我质壁分离错位相减有丝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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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小伙伴们的霸王票~
☆、第六章
地铁停止了运行,斯年抛下一句“在这里等”,便打开门,往地铁站出口的方向而去。
老旧的站台光线昏暗,站台上没有活人,一个穿黑色制服的机器人乘务员倒在地上,一身弹孔,变成了黑色蜂窝煤。
是人类势力吗?融寒心跳加快,手指隐隐发麻。
斯年已经走了,她跑到最末的车厢,按开车门。门缝上沾着大团血迹、人体组织、头发,像是活生生挤死过人,惨状可怖,但融寒已经没什么不能面对了,她平稳地踏过粘腻的血迹,走上站台。
隧道的日光灯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忽亮忽暗。前方是地铁站的出入口通道,在“sortie”的指引牌后,像个张着狰狞大口的黑洞。
融寒顺着指示牌,走进了黑洞里。
头顶的地面不时震颤,她沿着台阶跑上去,地铁口外的天光透了进来,在地下通道尽头辟出了明亮,台阶左右分开了两个站口。
右边的站口,不断飞进来碎石——地面正在激烈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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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外,三辆涂着军绿迷彩的勒克莱尔坦克,刚刚清扫了这里。坦克顶上的重机枪向四周的机器人疯狂扫射,火光不绝。
融寒躲在墙壁后,细小碎石远远飞过来,打在她的脸上,但她忘了疼。
军方正在清障,想要将地铁站作为临时据点,收容幸存者。
天空虽然被硝烟遮蔽着,但融寒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阳光如此明亮。
各国的武器装备,普遍有“妥善率”,并未全部服役。而尚未服役的武器,则不在国防智能系统里,不被AI控制。
换句话说,只要拆掉未服役武器上的一切智能系统,就可以人工操控了。
而这三辆AMX家的坦克,大概就是法国军方未服役的装备,还掌握在人类手中。
……还有反抗的希望,即便只是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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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年走出了地铁口,站在充满火.药味的风中。他控制了各国城市犯罪预警系统,但人类很快毁掉了大部分摄像头,于是麻烦一点,切换了卫星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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