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媞笑得温柔,她深深地看进朱成翊的眼睛,神色莫辨,“明日公子便要回勐海了罢?过些日子,安媞再来探望齐姑娘与公子。”
☆、乱情
齐韵独自坐在榻前, 细细地翻着堆满床榻的织锦与布匹。昨日朱成翊去往土司府相见思罕,留下了一锭金与特木尔, 让自己随便买东西,于是乎齐韵便买了这一床塌的布匹,预备给朱成翊及部从裁些衣衫。
齐韵于一堆布匹中挑挑拣拣, 最后捡出一方娑罗布(摆夷族的民族织锦)。端详良久,满意的笑着,又取出针线,笨拙却很仔细地往这方娑罗布上绣描起来。
齐韵这“绣活”做了足足一整日, 听特木尔回复, 今晚朱成翊便回勐海了。齐韵满意地拍拍手,直起身揉揉自己已然酸软的脖颈, 她低下头看向桌上的这方娑罗布。
这是一方罗帕,一尺见方,丝织锦质地。织以黑蓝翠三色丝线, 一只昂首直立, 长尾垂地的翠蓝孔雀栩栩如生。罗帕边缘一行小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落款一个“韵”字。
齐韵绣的便是这一行小字,就这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字,害得她手指不知被戳了多少个洞。齐韵对着这一行小字端详良久,终是满意的点点头, 仔细叠好了,放入书筒,仔细封好书筒口后便出了房门。
齐韵寻来客栈的小二,给了他一锭银,托他替自己寻个妥帖的北上京城的商队,将这卷书筒送交镇抚司衙门梁禛大人。小二高兴的接下这一锭银与书筒,自是应下不提。
晚膳时分,朱成翊与白音回到了客栈,虽是一路奔波,他依然神采奕奕。甫一进客栈的小院,朱成翊便高声呼唤起了齐韵。待他看见回廊下齐韵笑吟吟的望向自己时,他三步并两步冲至齐韵跟前,握住她的手。
“韵儿姑姑,我拿到濯庄的地契了……
……
齐韵举起面前的酒盏又与朱成翊饮了一杯,她酒量不好,只两杯下肚,脸颊便已然飞红。
朱成翊今晚很开心,濯庄毕竟是他逃难以来获得的第一块立足之地,地理位置优越,无需再如丧家犬一般东躲西藏,他如此开怀自是必然。
看见朱成翊如此展颜,齐韵心里也好似吃了蜜,翊哥儿越顺利,便意味着自己越能尽早回京见到梁禛。她笑吟吟地又替朱成翊与自己斟酒了一杯酒,“翊哥儿多吃些菜,莫要醉了才好……”
朱成翊双眼微醺,他满眼含笑地望向齐韵,“姑姑你真好,没有你,我哪能安全抵达车里。”
齐韵抿嘴一笑,“翊哥儿作何与我如此生疏了?送你来云南,不是我应该的麽?”
朱成翊颔首,收敛了面上的笑,有些尴尬的沉吟片刻,复又抬起头,“姑姑,此次翊去往车里土司府,思罕说要将他女儿许配与我为妻……”
听闻此言,齐韵亦正色看向朱成翊,“翊哥儿,这思罕心思可不单纯啊……”
朱成翊点头,“我何尝不知那思罕想将我控于他股掌,可此桩亲事如若拒绝,怕是还有后着。”
“翊哥儿想应承下来?”齐韵满眼探究。
朱成翊闲适地侧身靠向身侧的扶手,只手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姑姑可还记得借走你衣裙的安媞?”
“安媞?”齐韵讶异话题为何突然跳转至一摆夷女子,她愣了愣,“自是记得的,那月华裙可是奴家心爱之物。”
“安媞乃思罕之幺女,思罕在为我置办的结亲宴上,想塞个冒牌女儿给我,被安媞搅了局……安媞她想自己嫁与我……”
齐韵愕然,半晌合不拢嘴,她怔怔地看着朱成翊,须臾方回过神来,满脸嬉笑地冲朱成翊肩膀就是一拳,“翊哥儿果然长大了,魅力无限啊!随随便便便引来土司的女儿拜倒你脚下。”
朱成翊飞红了脸,瞪了齐韵一眼,“姑姑莫要如此调笑于我,安媞心性纯直,她视你为知己,对我自然另眼相看。她只是不想思罕为奸人蛊惑,行了那诛九族的罪。出此策略,一来阻了她父亲安插人手于我身旁的诡计,二来亦可替我周旋一二。”
他一个抬手,狠狠饮尽杯中酒水,“翊亦预备应承了安媞的求亲,只待思罕下定决心,便要迎娶安媞。有她做屏障,我便有机会避开思罕锋芒,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拉下思罕,夺了车里。”
齐韵呆怔,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朱成翊,“安媞乃女中伟丈夫,识大体顾大局,翊哥儿便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利用于她,直至她家破人亡麽?”
朱成翊抬眼看进齐韵双眸,“韵儿姑姑,世间许多事不能以对错概之。如若没有车里边境屠汉之事,我哪能生出毁了思罕之心。安媞良善,日后我多弥补于她便是,她再纯良亦不能阻了我夺取车里之心!姑姑,你可知我为何踌躇?”
他伸手捉住齐韵的手,“我希望能与我成亲的是姑姑你……我不喜爱那安媞,可我太弱小,此时却不得不低头,以妻之位换取一时的安康……”
“朱成翊!”齐韵急急地打断了朱成翊的话。
她吞了口唾沫,勉强理了理思绪,“翊哥儿……我不能与你成亲,能做你妻子的只能是安媞!试问哪个闺秀只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便要主动付出自己的终身?更何况,此种付出是要与自己从小生于斯长于斯的家族做对……你以为这是仅靠勇气与正义感便能做出的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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