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猛然醒转,发觉自己竟如此荒唐!比齐韵凄惨千倍万倍的女嫌犯举不胜举,她们或身着镣铐、或衣衫褴褛、或伤溃脓流……哪一个不比齐韵惨!梁禛暗自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身份,抛开心中杂念,面无表情的目送齐韵上了马车。
刘守备腆着肚子立在梁禛身旁,眼见一位二八佳人挪出客栈迎面走来,便知此人为齐韵。齐韵名动京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锦缎未着、粉黛未施,依然清丽脱俗。只可惜已然沦为罪人,日后没入教坊司当真可惜。
刘守备好色成性,不过这种问题在世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女人管够,守备依然是可以当的。当他贪婪的目光赤-裸裸的落在齐韵身上时,齐韵自是发现了,但她并不以为忤,有把柄才便于腾挪,现在可不是装较弱的时候。
上车后,齐韵闭目养神,心底默默的计算。传话的小厮说,包袱是姨母和表哥收拾的,那么吴怀起他们自是知道有路引了,只待按约行事即可。
只不知梁禛……他不离开河间城,也没外出搜城,他可不像会随便给自己休假的人,他要做什么……
齐韵心下的不安越发炽烈,她细细回忆这两日的每一个细节,梁禛在是否送自己出城这个问题上的转变是从吴怀起投毒失败那晚开始的,既然投毒失败,那一定打草惊蛇了,此时安排刘守备送自己出城莫不是拿自己做诱饵……
齐韵大惊,自己要做捕蝉的螳螂,而梁禛是想做那猎杀螳螂的黄雀吧!
齐韵遽然拉开马车帘子,她极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脏,娇声长呼,“梁大人……”
梁禛正在对要随队押送齐韵出城的罗成吩咐什么,黄莺出谷般的呼声响起。刘守备的骨头立马酥了大半,只觉心底有小虫在撕咬啃噬他的皮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给自己解解痒!
刘守备壮硕的身躯轻如灵猴,他瞬间来到齐韵的马车旁,看着齐韵艳若桃李的小脸,诞着脸笑道,“齐姑娘有何咐……”
梁禛转过头时,正好看见这样一副场景,他心头嫌恶顿生,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木着脸来到马车边,“何事?”
“奴家想请大人们开恩……奴家想见奴表兄……”
梁禛大怒,浓眉竖起,就要发作,刘守备抢先开口了,“姑娘啊,咱大军马上开拔,哪能等姑娘见这见那,不过姑娘想亲眷倒是能理解,这样罢,本官安排个卒子替姑娘传个信给汝表兄道别可好?”
齐韵默然,旋即点点头,双目含泪,朝刘守备弯腰福了福,“奴感激大人体恤,劳大人费心了。”
梁禛见此二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气堵,但事已至此便也只能作罢。但见齐韵从包袱里取出昨日吴怀起借谢准之名送来的玉蝉佩挂,“烦请守备大人着人知会我表兄谢准,韵儿虽万分渴望与汝同行,然天公做难,未能遂愿,表兄切莫强求!此去一别,韵儿自知凶多吉少,待韵儿先行一步,黄泉碧落,韵儿等着表兄共赴轮回!”
一番话说的感天动地,梁禛听着此番男女互述情谊的话,无比嫉妒。虽说话语主旨是分手,留待下辈子再见,但心中依然如打翻了五味瓶,又生出抓住谢三儿好生审问一番的冲动。
那刘守备摸着肚子笑眯眯的听着,“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在惦念情郎”,自是应下不表。
徐府,穿戴整齐的吴怀起捏着佩挂,狐疑的看着谢准,“三公子与齐姑娘可有婚约?”
“并无。”
“三公子与齐姑娘可曾两情相悦?”
“……”谢准亦是一头雾水,自己倒是挺心悦齐韵的,但齐韵从未有过任何回应,为何此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托个兵丁带来这样的话?
“在下心悦表妹,然表妹从未有过回应,小民亦不知表妹何故出此言……”谢准如实说出心中所想,因他也知齐韵并非伤春悲秋之人,配合被送回的玉佩,此番说辞定有弦外之意。
吴怀起思虑片刻,一把抓住谢准的胳膊,“三公子,烦请公子捐献些物资出来,三公子得去十里送情人了……”
齐韵退还佩挂的举动和传回的话让谢准一头雾水,却让吴怀起明白了几个意思。佩挂是齐韵与自己的暗语,佩挂被退,那齐韵接下来的话定然是说与吴怀起的。齐韵劝表兄切勿强求,意在暗示吴怀起不可按原计划行事了。齐韵又说在黄泉碧落等表哥同轮回,齐韵应是打算让吴怀起采用第二套计划,大家跟着刘守备一同出城吧……
按齐韵与吴怀起事前的判断,梁禛会安排锦衣卫的人押送自己返京,届时白音可以在出城门前杀了押运官兵,夺得路引,换成他们自己出城。但目前情况有变,梁禛让守备府安排押运,锦衣卫自己则殿后截杀白音。再用第一套计划已然不通,好在己方还准备了后手……
吴怀起仔细揣摩了齐韵的话后,初步得出了结论。只是突然改变行动计划的原因——吴怀起想到了投药失败那晚他的暴露,他有意使用马刀,并使出了白音爱用的套路,确实是为了将梁禛往蒙古人头上引,以保全朱成翊。但现在看来梁禛应是想用齐韵作引,引出蒙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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