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杀光探马便没人认得出你是谁了么?如此害怕暴露面目的人,除了那垂涎皇位的二傻子, 还能有谁!梁禛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攻防图, 心中暗自发狠,不管你是宁王叛军抑或蒙古鞑子, 今晚你爷爷便要拿你的头颅祭旗了!
……
官道上马蹄声急,驿臣们奔得满头大汗,当最后一名驿臣赶至皇城根下时, 胯-下的纯种大宛马竟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驿臣顾不得管马了, 直直扑到禁宫守卫身前, 老茧斑驳的手上递过来一封插着三根羽翎,印烫火红封印的牛皮信。
“禀陛下……急报……边关急报……”
齐韵是被王传喜几近失态的狂暴拍门声惊醒的,她匆匆起身, 点亮火烛,胡乱披一件外衣便去开了门。烛火印在王传喜脸上,那张常年温吞无波的脸难得的竟然有些凄惶。
“齐尚宫快些起了,皇帝陛下来了……”
齐韵愕然, 转身看看更漏,还不到二更天呢!正想再问问王传喜,可她只看见一个匆忙离开的佝偻背影。
齐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中狐疑地快速穿好衣衫,也匆匆往院子前的上书房走去。
不等走出自己的小院,齐韵顿住了脚,她听见院墙外传来王传喜那谄媚的,迎来送往的声音。
“常大人这边请,常大人恕罪,只因陛下催的急,咱家才如此可劲地催大人……”
“无碍,陛下可是有了十万火急的事?”常淮那素来火爆如炸雷的声音竟也调低了不止二十个分贝,饱含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可不正是嘛!前线出事了!镇远大将军……不见了……”
犹如平地起惊雷,齐韵被炸了个外焦里嫩。
什么意思?什么叫镇远大将军不见了?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齐韵顾不得再绾只裹了一半的发髻,拿绸绳胡乱捆成了一把,便往上书房奔去。才奔至门口,王传喜弓着腰抬手拦住了她。
“齐尚宫,里面人多,陛下让咱们门外候旨。”
齐韵急的心头乱甩,又不好强行破门而入,只得低着头与王传喜立在一处,后背紧张得出了一层汗,夜风吹来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张又寒冷,齐韵止不住哆嗦起来,像一只湿了毛的寒号鸟。
东方已现鱼肚白,好容易上书房内的密谈结束了,内里的臣工们陆续走了出来。浑身僵直的齐韵定睛一看——好家伙!内阁七名大学士加六部尚书与左右侍郎,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活脱脱一个微型朝会。
齐韵心里愈发的慌乱,只觉得两腿脱力,就要站立不稳。她直直看向人群中的齐祖衍,自己的父亲许是没睡醒,眼皮耷拉着,也没给自己一个眼风。齐韵想唤住父亲仔细询问,可又想起这里是上书房,又勉力忍住了。
好容易等这帮大牛们走完,朱铨一人留在了书房内,齐韵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一眼便看见朱铨仰面靠上身后的锦垫,闭目养神。
齐韵稳了稳心神,轻轻走到朱铨身后,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按上朱铨的额角,“陛下辛苦,天不见亮便起了公干,微臣替你把偏房的春榻铺好,您去躺会儿,可好?”
“不必……”朱铨抬手止住了齐韵的动作,直起身来望向身侧的齐韵。
“梁禛失踪了。”朱铨直直看进齐韵惊愕的双目,面沉如水,“他在大同卫与宁王的军队缠斗时,抛下十多万将士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齐韵的心咚咚咚狂跳起来,她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陛下觉得镇远将军是投敌了?”
朱铨咂巴咂巴嘴,思虑片刻,“如此便妄下决断倒是仓促了些,只梁禛为何并未向其部下说明自己的去处倒是挺奇怪。不过有参将带回梁禛口令,要大家原地待命五日,如若他不能赶回,则由参将徐烁之暂领兵陈于大同卫,防守北线方向。于是这十多万人原地待命了五日后,果然没能等到梁禛返回,最后由徐烁之领着人马回了大同卫。”
朱铨挑眉望向齐韵,“现如今,咱北伐军可算得上是风声鹤唳,两名主将失踪,樊城、大同与喜峰口分别各有陈兵,多头严防死守,尚宫大人可有觉得咱们原定的防守方式有些不妥?”
齐韵低头,看见朱铨手中捏了几块鎏金的铁器无意识地敲打着檀木的书桌边缘,心下了然。她抬起头看进朱铨那墨黑的双眸,只轻轻颔首,“韵乃女流之辈,陛下心中已有成算,就别再拿微臣打趣了……”
朱铨眉眼陡然弯弯,如粲然的新月,“二妹妹便是如此提防着朕?连真心话也不愿与朕讲?”他摇摇头,摊开手掌露出几块金灿灿的令牌,一把扔至桌上,“说吧,说得好,朕便给你一块。”
齐韵默然,朱铨是要打算亲征了,如今北伐军没了主帅,西线又诡异得紧,要朱铨安心待在京城是不可能的了。他捏了这虎符如此之久,是打不定主意怎样安排京城的事宜,只不知他究竟在顾虑什么……
齐韵忐忑不安,她想要一块令牌,自己身处禁宫,朱铨不在,自己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梁禛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手中有人,岂不方便许多。她吞了口唾沫,拿眼怯怯地看了看朱铨,扭着罗帕终于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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