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晖心中微动,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管了,只要能脱身,让这帮鞑子打一顿就打一顿吧……
于是这日傍晚,刚走至一片小树林的囚犯队伍里又多了一个力有不支倒地的囚犯——这人就是陈朝晖。
一顿痛殴后,陈朝晖被扔给了落在队伍后老远的“老弱病残组”。这一组里面加上陈朝晖共有五名囚犯了,许是这一组实在太过羸弱,走得太慢,看押他们的两名军士也是一脸苦相,端坐马上,无精打采又无所事事。
此时陈朝晖举手了,他向马上的军士示意,自己想出恭。军士点头,示意他快去路边。陈朝晖雀跃,这是他自被捕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单独行动。因这一组的囚犯皆为路都走不稳的人,再执行以一看二的做法已然不现实,所以大家只负责将自己往前挪就行,旁的都不用管。
陈朝晖一步三倒地挪向路边已及腰间的杂草丛,蹲下身后,透过草丛认真观察了一番——
两名军士正凑在一起聊着什么好笑的事,任由身后一众囚犯东歪西倒,草丛背后是一片小树丛,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陈朝晖动如脱兔,勾着腰迅速穿过杂草丛,飞奔进入小树丛。身后传来蒙古军士大叫的声音,陈朝晖撒开两腿,卖命地奔跑,树枝砸在脸上,碎石撞翻脚指甲。陈朝晖心无旁骛地滚进了坡下一个狗洞,洞口荆棘密布,洞外传来蒙古人愈来愈远的吆喝声。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满手鲜血,是被洞口的荆棘刮的。陈朝晖心中的喜悦几乎漫溢,受这点小伤,实在比预计的好太多!终是自由了,不是吗?
……
距离陈朝晖失踪在陕西已然过了月余,西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梁禛坐不住了,他亲点了十五万大军开拔西线——
已经没什么好质疑的了,西边的守军叛变了。宁王爷的大军已经驻扎喜峰口北三里地,虽尚未发起进攻,梁禛也再没心思与宁王爷较劲了。西线守将叛变,西边只有一个山西都指挥司的日常防御力量,这对起兵叛变的边将来说等于不设防。如若叛将自西向东攻入京畿地区或向东北截了北伐军的后路,这对整个北伐乃至朱氏王朝的安危都是致命的威胁。
大军才到大同卫附近,一条传令兵传回的消息引得了梁禛的注意——大同卫北侧三十里有大军营寨。
大同卫扼山西北向出口,往北可直通大宁,往东南不远便是京畿重地。如若只是朱铨做的边防调动,为何没人知会自己?若说有外敌入侵,宁王爷大军才至喜峰口不久,如此迅速便能赶到大同,也忒快了些……
梁禛满腹狐疑赶往大同卫所,大同卫指挥正忙得飞起,据他说,这支军队他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今日傍晚才到的,派了探马前去打探,还没得到回复呢!
……
凤栖坐在林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卖力的缝补着一件男子外袍。身旁有着重甲的兵士走过,无不嬉笑着冲凤栖打着招呼,“小将军又在替吉达将军补衣袍?小将军干嘛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缝补衣衫自有那随军的仆妇,你只需要穿上画裙,绾起青丝,带上花钿,去将军面前转一圈,他自会爱上你。可你倒好,闷头只做这苦哈哈的活计,将军可不会说你一句好,指不定还嫌你补得不如那周婆娘呢……哈哈……”
凤栖不以为忤,她依旧头也不抬,苦笑着却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将手中的铁针往自己头发上捋了捋,又继续卖力地穿针引线。
这一次的任务非比寻常,宁王爷亲自披上了战袍出征,“清君侧”。今日已至大同卫,指不定夜间便会起事攻入大同,如同以往那般,杀他个猝不及防。可随着进攻的逐渐深入,遇到的屯卫军越来越多,很快老四皇帝便会回过神来吧?西线的蒙古军与北线的宁王大军皆是套路,唯有这山西一路才是实锤。
大同卫是一个大卫,这一次定然不可能像以往那般能顺利包圆了,以后的战斗必定会越来越艰苦,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有命与将军一起坚持到最后。不管怎么说,如今就算是缝补衣衫,也是补一次便少一次了。
凤栖不想错过每一次与他接触的机会,他的衣袍上有他的味道,虽然只是将那绷脱的钮结重新裹好,脱线的接口重新接上。可是在每一次翻转折叠中,依然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温柔的气息……
因长久盯着一处,眼睛有些发涩,凤栖揉了揉眼角,抬起头,望向身旁水中自己的倒影。水波潋滟,水中一个身影眉目如画,又英姿飒爽。
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将军早看惯了,无论我穿什么,戴什么,在他眼里,我都是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吧——
凤栖自嘲的笑,她默默地想,说这话的兄弟们都错了,其实将军早已习惯了我的照顾,你看,将军身边迎来送往出现过多少女人了,可他一直离不开的,却只有我的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橘柑参加日更一万活动:明日三更,早上9:00,中午12:00,晚上9:00。10号刚好发完,全文完结。
☆、亲征
梁禛坐立不安, 只在大同卫的议事厅内兀自转着圈。派出去的探马全都如同泥牛入海,统统回不来。他心火顿生, 一个拍案,唤来了陆离,“去, 唤来千总以上的人,都来此处议事,今夜咱们要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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