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排兵如布棋,走一步看五步,不打点周全了怎能成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凡事不怕看得太过,就怕疏忽了一瞬,马鬃山西连蒙古牧场,本就是西部边防之最大破绽。如若边防守将疏忽,抑或——叛变!陕西布政司距离京畿颇近,仅有山西布政司相隔,一旦陕西生变,试问陛下拿什么去阻那蒙古铁蹄?
齐韵仰头望向朱铨,神情急迫,“更何况,陛下也说了,或许就是虚惊一场,派兵前去提前做好准备,亦不会劳命伤财了吧……可如若不是虚惊一场,越早动手,咱们耗费的成本便越小,如若待到事情闹大再应对,朝廷两线开战,怕是要吃不消了。”
朱铨神色微动,他深深地看进齐韵的眼,里面有担忧、关怀与坚决。他探出手,握紧玉藕般的柔荑,“朕得爱卿襄助,甚幸……”
☆、陈朝晖
梁禛端坐大帐, 双目赤红,他已接连好几夜未曾合眼了, 西线有古怪,也不知派出陈朝晖往西线查探粮草被夺事件是否做错。
陈朝晖入陕西布政司地界不久,便不再有消息递出, 相询山西驻军,又被告知并无异状。宁王大军已至喜峰口外数十里,不日将抵达自己驻守的阚城,一旦开战, 将无暇再顾及西线。如若西边蒙古人有异动, 陕西布政司生变,便直如向帝国胸腹插入了一把钢刀, 北伐大军将腹背受敌,京畿地区也危在旦夕。
帐外传令兵一声高呼打破了大帐内的沉静,“陆离将军到!”
但见陆离一身劲装, 风尘仆仆地进了帐。梁禛辞去锦衣卫指挥使职务后, 陆离便与梁禛一道去了左军都督府, 任都指挥佥事,随行梁禛北伐。
“问过陕西都指挥司了麽?邢杰最近可有不妥?”不等陆离见礼,梁禛便开口问话。
邢杰是陕西驻边守将, 扼守昆仑山东麓,是太-祖时期的老将了,替朱家死守西大门已多年。
陆离一个抱拳,“陕西都指挥使与山西都指挥使均声称一切正常……大人, 或许就是普通山贼而已,您忧虑过甚了。”
梁禛拉长了脸,不置可否,“那陈朝晖又为何无任何回应?这帮边将可有真的看好了自己的关口!”梁禛满脸怒容,一拳捶向身前的小几。
陆离默然,不再说话,此次粮草被劫着实古怪极了,可偏偏什么都查不出。眼看大战在即,如此让人心惊胆战的漏洞摆在身后,怨不得梁禛发火。
“你点兵五万,派蔡融陈于樊城,仔细守着,如若陕西生变,或陈朝晖有回应,速速知会本将。”
“喏!”
……
陈朝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被关在狭小的囚车里行进在崎岖山路上,浑身皮肉都被硌得生疼。
“猪狗生的邢杰,竟然勾结蒙古人!这笔帐,你爷爷我先记下!待我姐夫出兵,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就等着喊爹娘吧!”被强制缩成一个球的陈朝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陈朝晖不是不知道梁禛为何派自己来陕西查探粮草被盗一案,目前北线吃紧,西线的粮草事件看起来没那么急迫。自己成日里在军营里不是喝酒就是听曲,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就把自己派去西边,没得吵着那二位办正事。
可是,谁知道啊,这西边的差使才真叫一个烫手!才进边防屯卫的地界,自己的部队便被人给一锅端了,而端了自己竟然是替朱家守了十余年边境的老将邢杰!陈朝晖悔得不行,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应下这烫人的活!也不知这邢杰要将自己送到哪里去。
就在陈朝晖忐忑不安时,车队停下了,换了一批蒙古人接着运。许是因为没钱,蒙古人的待遇不如邢杰的好,这回陈朝晖连硌肉的囚车也没得坐了,他被带下了车,加入了一大队的俘虏队伍,与另外两名浑身散发恶臭的囚犯一起绑着,像牵蚂蚱一样连了一串。几十名囚犯由十几名蒙古骑士看押着,一行人一路往北,只看见越来越少的人家与越来多的草原。
陈朝晖的头顶冒出了汗,看样子自己这是要被送去北方蒙古人的地界做奴隶了。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为蒙古人当牛做马,陈朝晖禁不住连打好几个哆嗦。不行!自己非得要寻个法子脱身才是!
陈朝晖脑子灵,最擅长逃跑,他想过趁出恭时候逃走,趁休整时逃走,趁夜间逃走。最后统统放弃了,因为这帮蒙古人挺会偷懒,他们给众人立了个规矩,谁要是逃走了,那么绑在他前后的两个囚犯便会被砍头,而且他们真的在有人逃走后当众砍了前后两名无辜囚犯的头……
如此一来众囚犯皆如炸毛的山鹰,直楞楞只盯着自己前后的“囚友”,生怕一个眨眼,自己身边的“囚友”跑了,让自己做了那冤死鬼。
陈朝晖也不例外,将自己前后的两名浑身散发馊臭味的囚犯看祖宗一般的看了起来,好歹自己现在还能喘气,总好过下一秒被蒙古人的马刀摘了头颅吧。
就这样一行人走出了肃州,眼看就要出关外了,一行囚犯吃不饱,穿不暖,还走如此多路,终于,陈朝晖身后的馊臭囚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几个蒙古士兵走来,看见馊臭囚犯歪倒在地痛苦的呻-吟,提起鞭子就是一顿痛打,奈何囚犯实在是没力了,任由蒙古兵士抽打,就是爬不起来走路。最终,蒙古人没法,便让这脱力囚犯休息了好一阵,留了两名蒙古成员,单独押着他吊在队伍后面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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