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思言有何缘由嫁祸沈惟钦?
泰兴公主忽觉沈惟钦所言在理。谢思言跟她们母女不对付,此举又可祸水东引,可谓一举双得。
狠狠剜了厉枭一眼,泰兴公主带着高瑜离去。
沈惟钦忽转头,望定遮蔽雪洞的那丛灌木:“听了这许久,不出来露个脸?”
陆听溪心猛地一提,回眸看到谢思言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莫要出声。
谢思言从雪洞出来的瞬间,飞快用枝叶掩了洞口。
陆听溪还瞧见了他警告的眼神。
她觉得自己活像一只缩在洞里的土拨鼠。
谢思言一到外头,径对沈惟钦道:“尊驾下的一手好棋。”
“比不得世子。”
沈惟钦盯着谢思言的目光越发沉冷。
他适才饮了几口竹叶青后,就觉着浑身燥热难当,服了一早备下的解药方才缓解——他敢饮酒,也是因着他做了万全准备。
谢思言笑道:“若非尊驾换了酒,何至于如此?”
“世子在怕甚?”
沈惟钦轻声道:“你我此前不过觌面三两回,世子却这般为我牵线,我委实受不起。”
谢思言容色淡淡,目光却越见冷厉。
他总觉沈惟钦像一个人,一个他一早就欲剪除的人。
沈安。
之所以迟迟未动手,不过是等着对方在极端绝望苦痛中自寻死路。他深知历尽挣扎熬煎、末路穷途之后走向死亡,才最能摧折身心。
他怎能让沈安就那么痛痛快快地死了呢。看着对手垂死挣扎、渐至绝望,最后受尽折磨而死,才是最有趣的。
他早就预见了沈安的下场。
沈安的出身与心性已然决定了他不可能善终。觊觎注定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只有放弃与自戕两条路。
他甚至早就跟沈安点明了这一条,只是沈安当时仍抱最后一线希望,不肯信。
不过沈安想来也知他是在激他,亦隐隐预见了自己的下场,当时还给他挖了个坑。
他幼承庭训,凡事必争头名,鲜逢对手,沈安是他生平仅逢的敌手。
天禀颖异,极度隐忍,沈安这样的人,即便为出身所限,将来亦是前途不可限量。
但谁让他一心要得到陆听溪呢。
他也诧异于自己为何会由沈惟钦想到沈安,分明这两人毫不相干。但不论如何,沈惟钦对陆听溪是不同的,这一点已被那个箱箧证实,他随手除掉隐患总是对的。
沈惟钦瞧见谢思言的神色,心知个中有隐情,躁郁愈加深重。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但他却始终抓不到头绪。
恰此时,有内侍来传话说李氏唤他过去,沈惟钦冷着脸领了厉枭离去。
陆听溪听见外头人走了,打雪洞里钻出。
谢思言拂掉她脑袋上一片草叶:“莫将今日之事外传。”
陆听溪点头道晓得。
谢思言打算带小姑娘到左近转上一转。他常来西苑,知晓附近有个荒芜弃用的船坞,少有人至,极是僻静。
没了沈安那个碍事的,他跟小姑娘觌面的次数虽比从前多了不少,但小姑娘对他似乎仍无那方面的意思,他得了机会就得好生敲打敲打她。
“咱们去那头的船坞,我有正事与你说。”
陆听溪惦记着结交丽嫔之事,欲回承光殿,谢思言却执意让她到船坞那头议事。她闻见谢思言身上的酒气,迟疑道:“世子饮了酒,要不先去歇着。”
“不碍事,我如今清醒得很。”男人搁在小姑娘脑袋上的手越发灼烫,眸光幽沉。
他又费一番口舌,总算说动了小姑娘。他一早就打点好了,又兼走的是小道,路上倒也没碰见什么人。
他低头看向做贼似地不住顾盼的小姑娘:“方才我见你急慌慌往高瑜歇息的小阁赶,是要去做甚?”
“我担心你在里头。”
男人步子一顿:“你关心我?”
沈惟钦赶去见李氏的路上,厉枭忽而大步追来。
“小爷,您让查的那枚出廓玉璧之事有眉目了。”
厉枭躬身:“您那日瞧见的那枚玉璧,是陆家四姑娘照着一枚秋葵黄玉石的透雕蟠螭玉璧的形制买的,陆四姑娘当时还大致画了个样子出来,再三询问店家能否用秋葵黄玉石做出个一般无二的出来,店家说那沁色太过稀有,雕工又特殊,不好做,陆四姑娘当时还因着此事与店家缠磨了许久。”
“陆四姑娘仍不死心,便将画的样子留在了铺子里。您看,就是这个。”
沈惟钦接过,捏着纸张的手指渐渐蜷紧。
“陆四姑娘当时还跟身边随行的女眷嘀咕,说什么,‘五妹妹那枚玉璧可真稀罕,竟是没寻见一家能仿……’”
“你说谁?”
厉枭微顿:“五姑娘陆听溪……”
厉枭尾音未落,沈惟钦蓦地调转方向,疾步而去。
第22章
正是春夏之交, 玉液湖周遭草木扶疏, 卉物蓊茸。
陆听溪坐在静静泊着的乌篷船内, 总觉这氛围有些诡异。
“你还没回答我, ”谢思言盯着她不放,“究竟是不是关心我?”
陆听溪被他看得不自在, 又往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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