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杨顺奔来, 询问她们可见着世子了。姐妹两个对望一眼, 齐齐摇头。
杨顺又去了别处。
陆听溪望了小阁片刻,略一踟蹰, 拉着堂姐飞快赶去。
门口只一个丫头守着,陆听溪让陆听芝拦住那丫头并在门口望风, 自己疾步入内。
甫一入内殿, 就闻得一股幽微暧昧的酒气。
她加快步子转过屏风, 抬头望去。
并无什么不堪入目的情景,美人榻上只一个高瑜在酣睡。
但她记得高瑜方才并未饮酒,酒气自何而来?
她正预备再行查看,忽听陆听芝喊了声“有人来了”,只好先撤出。
回到承光殿,她总是心神不定。
陆听芝递来个色泽橙黄的香芒:“淘淘你尝尝……”
陆听溪无意识接过,捏在手里。
三姐说得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方才未及细看,若谢思言真在里头,会不会是在意识稍稍恢复时躲了起来?他不知进来的人是她,亦或身体仍受药效支配,故而在她入了内殿后并未现身?
陆听溪觉得自己八成是被三姐打开了脑壳里某个尘封的世界,三姐开了个头,她就能编出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来。
三姐方才说谢思言可能是被人算计下了药,然后被拖到了高瑜的榻上,随后三姐做了个“不可细说”的神情。
对于男女之事,陆听溪知之甚少。她十五岁前不能定亲,一家子都把她当孩子,偶尔听三姐讲她看的话本子,听到什么“云雨既歇”,不明其意,向三姐求教,三姐说她也不太懂,她不信,再三追问,三姐就说云雨就是一男一女散了头发抱在一处,两人发丝缠绕如同云雨纠结,故称。
三姐又补充说,云雨多了就会怀上孩子。
陆听溪深叹世间义理果然玄奥。
她自此将三姐当成这种事的业师,后头又无意间在书里看到“共赴巫山”一词,隐约觉着也不是能拿到先生跟前请教的,就去问三姐巫山何解。
三姐想了想说,应当和“共赴黄泉”一个意思。
她瞬时觉着那语境悲壮起来。
她听闻《牡丹亭还魂记》题记里有一段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大抵共赴巫山说的就是这等至情意境。
思来想去,终归放心不下,陆听溪寻个由头。起身出殿。
她欲再往那小阁里一探,走到半道,那引路的宫人被临时叫走,她只好独身过去。
西苑格局复杂,风亭水阁棋布,又兼花木滋阜,路极难辨,幸而陆听溪记性极好。
她行至一处岔路时,正思量着走哪一条最近,忽听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轻响,未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捂住嘴拖了去。
陆听溪脑中空白一瞬,奋力挣揣,然则对方手臂如铁箍,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待对方终于停下,一股热息喷撒在她颈间,烫得她身子一僵。紧跟着,一缕甘冽酒气在鼻端逸散。
“别乱动,是我。”
陆听溪听出是谢思言的声音,舒口气,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将她放开。
身后的男人慢慢松开手。
陆听溪环视一圈,发现自己竟被他拖到了一处雪洞内——假山内置的洞因夏季凉爽,故名雪洞。
谢思言行事向有章法,她不敢冒动,转头以眼神询问他此举何意,谢思言低声道:“让你看一出戏。”
两人说话间,忽闻一阵人声由远及近而来。
陆听溪隐隐听出泰兴公主母女的声音,心中诧异,不由倾身,却被谢思言拉了一下。
高瑜几乎是被泰兴公主拖拽着过来的。
泰兴公主甫一松手,她就跌倒在地,云鬓散乱,衣衫不整。
“母亲,我当真不知怎么回事……”高瑜哭道。
泰兴公主切齿道:“好个糊涂鬼!你既不知,那不如就嫁了那个下人!”
高瑜慌道:“母亲救救女儿!”转头瞧见厉枭阔步而来,手脚并用往后缩,“你不要过来!”
厉枭朝泰兴公主施礼:“公主,我家小爷说,若要小人负责,他便为小人置聘礼。”
泰兴公主怒道:“我瑜儿纵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这样一个低贱的下人!”
“那就没法子了,”沈惟钦自远处走来,冷声道,“二位自便。”
高瑜愤愤瞪视沈惟钦。
她方才醒来,一转头就瞧见身边睡了个五大三粗的醉汉,一时懵了。后头被及时赶来的母亲和两个丫鬟连扶带搀弄出了小阁。
原来,是她的贴身丫鬟发现内殿不知何时多出个醉汉,搬不动人,又不知如何处置,就将母亲请了过来。
她也是听母亲说了才知,原来那小阁有个后门,十分隐蔽,寻常是值夜的宫人走的。厉枭大抵是自那里出入的。
“高姑娘瞪我亦无济于事,不如好生想想此事前后。我适才刚和魏国公世子饮过酒,转回头我的长随就不见了,”沈惟钦淡声道,“再者,我纵要害高姑娘,又为何要用自己的长随,如此岂非白白将自己牵系进去?”
陆听溪扭头看向谢思言。
沈惟钦这话,字字句句都暗示此事是谢思言所为。
52书库推荐浏览: 海的挽留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