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行吗?”
归菀倒也不忸怩,只是略害羞地看着他:“嗯,望云骓很温顺,它听我的话,这一路一点也没乱动。”晏清源紧跟嗤她一声:“我问的你。”
“我也很听话。”归菀忽冲他俏皮一笑,说完,自己不大好意思,觉得太过,便坐到榻边,把随身带的包裹解开,又整了一番。
这里头,宝贝挺多,不过全是她女孩儿家用的小物件,这么一路颠簸跟来,却也不觉得太过疲累,不过稍有酸乏。
“世子,咱们来时过的那个渡口叫什么?”归菀一双纤手,忙个不停,她说的渡口,在黄河北岸,对岸就是滑台,虽没来过可归菀两只眼睛没歇着,暗暗一打量却也看出是个要塞之地,这个时候好奇,随口也就问出来了。
晏清源把千里眼往铺上一丢,笑着坐下:“黎阳津,你留意到了?”
归菀点点头。
晏清源便很赞赏地说道:“你眼力不错,这个地方,一个渡口哪里够,我正想着应该建关设隘。”
说的归菀“咦”了一声,扭头看他:“世子定下了攻城的妙计?都把关口提上日程了!”
“就你促狭,”晏清源好笑道,“这两座城有什么妙计不妙计的,敌寡我众,双城齐攻,切断他们的联系阻止其合兵也就够了。”
一番话,说的轻飘飘,手到擒来似的,归菀嘴唇微扯了扯,暗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自大,谁能让他吃一吃亏就好了。一想来时,那个乌泱泱的一群将士,军容整肃,半点杂音也无,归菀又好生佩服,想了想,眸子里就爬上了层迷茫:
“世子,你哪来那么多兵可用呀?而且,辎重跟在后头,我看那阵仗也怪大的。”
她实在好奇晏清源动辄就几万十几万大军开拔出去,哪来那么多储备呀?打不过,就不断增兵,增粮,直到打下为止,当初他一路南下,横扫两淮时,便是这个路数,再想寿春城的城防,归菀一阵黯然,揪着衣角闷闷看他。
“想知道啊?”晏清源眉头一挑,“劝课农桑、括户测地,你一个小姑娘能听明白吗?”说着,那罗延已经在帐口站定了,因为知道他两个在里头,进都不进来,只面无表情地大声传话:
“世子爷,斛律金将军他们在中军大帐等你议事!”
晏清源一起身,在归菀脑袋上揉了两把:“赶了一天路,先歇着罢。”说完,忽回眸一笑,很是暧昧,“养足精神等着我。”丢下个又红了脸的归菀,走出来,径自朝中军大帐去了。
人都在,就等着他。
舆图一展,晏清源早把几处标注得醒目,兵分两路,将领是随大相国打玉璧,也是随自己打玉璧的斛律金潘乐两人。潘乐入龙门,攻新城,斛律金则过黎阳津,攻黎阳,思路简单又明了。
安排事毕,晏清源目光在舆图上转了一大圈,执鞭笑指:“这两座城一旦拿下,洛阳无虞,我们在这牵制贺赖,就看他到底是要救谁了。”
如此一来,魏军全面开花,众将纷纷以为是,并无异议。这个时候,军报传来,晏岳慕容绍率十几万大军迅速西移,眼见就能把颍川上下游所有联系统统切断,让它一变孤城,牢牢围住高景玉。
晏清源把军报一传,诸将看毕,也是信心大增,看出晏清源是要一鼓作气夺回贺赖占的七城,若是顺利,挟百胜之威,再接再厉一口气打到贺赖老巢长安去……这样一联想,更是把人激得热血沸腾,情难自胜,于是,七嘴八舌地畅议起来。
由着众人尽兴,末了,晏清源微微一笑,目光在主将潘乐身上一定:
“沿河而上,昼夜连攻,要一气拿下新城,不要耽搁太久。”
说着,重新落到舆图上,手指一划,指向伊水,“上游设伏,让精骑到这里等着,我看了,他们如果想逃,除了往西没别处可去。”
听得潘乐一时心悦诚服,手一拱:“世子……”
晏清源噙笑阻住:“军营里,还是称我大将军罢。”
潘乐一愣,立下改口:“大将军心细如发,末将佩服!”
第二日,潘乐就率着八千精骑逼进新城,果如晏清源所料,魏军连连强攻,箭雨如蝗虫飞窜,城头很快溃散得不成样子,转而死守城门不出。
这个时候,魏军却再次套用玉壁之战大相国战术:连夜堆出个土山,选一队精骑,重甲攀缘而上,直接从女墙入城,再启城门,魏军蜂拥而至,一路砍杀过去,逼得新城将士果然齐齐往西逃去,迎面便是事先埋伏的铁骑,如此一来,前后夹击,再无生路。
等到负伤的主将裴宽逃脱不迭,被缚成俘,送到晏清源的大帐,面上一点不见慌张,神色自若,朝晏清源眼前一站,不卑不亢回了几句话,再不启口。
晏清源上下把人一打量,笑了笑:“疾风劲草,岁寒方验,裴将军好气度。”眼前人的神情,莫名熟悉,晏清源眉头微微一蹙,若有所思笑了,这个姿态,和陆士衡是有几分像的。
于是,话头照例一转,“关中贫狭,何足可依,将军要是愿意归我,我必使卿富贵。”
裴宽目不斜视,无声摇首,露出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却是一句废话也不肯再说,晏清源凝眸注视他片刻,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忽的笑了,极为凉薄,随即丢个眼神给那罗延,也不再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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