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人拖出去,那边侦骑来报:
“回大将军,斛律老将军率兵过了黎阳津,就驻扎于附近,不过,还没攻城的动静。”
听得晏清源眉头一拧,新城的捷报都送来了,斛律金却还按兵不动,一算时日,迁延许久了这是,晏清源遂把脸一沉:
“我早说了,速战速决,他要是被玉壁一战打怕了,就换人去打。再去问他,几时出兵。”
在帐中的几名亲兵听得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刘响也犹犹豫豫的,看看帐内独剩的步大汗萨将军,那也是玉壁大战的先锋,遂把溜到嘴边的话一咽,叉着个手,做个哑巴了。
步大汗萨却和慕容绍是一样的出身,先投尔朱,后从晏垂,不过比慕容绍早些时候而已。此刻,不尴不尬听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思,正要硬着头皮开口,穆孚进来,那神情,分明是有军情要禀,目光这么一转,步大汗萨索性趁机告辞而出。
“大将军,属下探清楚了,贺赖并无发兵颍川的迹象,安静得很。”
他这一走,是直接从晋阳西驰,一晃前后半个月过去,将西边的境况细细禀了,晏清源目视着舆图,半晌没说话,冷着个脸,忽盯着穆孚问:
“你敢不敢去打黎阳?这个地方,不比新城,也算固若金汤了。”
话说着,那罗延掀帘进来,正要把嘴一张,见晏清源那两只眼定在穆孚身上,等着回话的意思,遂跟刘响一样,默默在一旁先候着了。
穆孚一脸的呆若木鸡,方才回来时,一入军营,就听人在议论两城攻占之事,知道黎阳是资格最老的斛律金带兵马去攻,眼下,冷不防听晏清源这样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一对上晏清源那灼灼闪烁的目光,倒确定了。
盘算有时,穆孚很快拿定主意,把脸一扬,十分肯定地告诉晏清源:
“属下愿意跟斛律将军打黎阳。”
晏清源微笑:“不是你跟着他打,我要你独当一面,你行不行?”
这话一出,连一旁的那罗延刘响也惊呆了,尤其那罗延,明显不服气,倒也不在晏清源眼前隐瞒,一张脸上,写满了复杂情绪。
晏清源当然心知肚明,只视作不见,看穆孚犹豫,笑道:
“你有法子对不对?只是,碍着斛律老将军的面儿。”
穆孚一下被他勘透,遮掩也没意思,把头一点:“是,属下不过一个南来的俘虏,能有今日,已经是承蒙大将军深恩,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晏清源哈的一笑:“非分之想?哼,为什么不能有非分之想?斛律将军么,人老了,难免谨慎过头,你说说看,换作你,你怎么打黎阳?”
这一载多,穆孚办的几样事,无一件不成,出手快,不落空,敏锐异常,是块好材料,晏清源满含期许的目光一投过来,穆孚备受鼓舞,便直言不讳说了:
“其实,属下自打听闻大将军要来洛阳,就把这两城的情况打探了一番,新城一马平川,攻城确实不难,可黎阳西靠崤山,一旦战事拖延,贺赖极有可能出关相救,到时,即便大将军不惧,可战火要是再烧到洛阳,只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绝非大将军本意,所以,黎阳得智取,不能强攻。”
他这么一分析,听在耳里,晏清源越发胸有成竹,用目光示意,穆孚前行两步,指着舆图,把脑袋一垂,跟晏清源细说起来了。
那罗延刘响两个不觉也伸长了脖子,目光飘到舆图上,半天听下来,再无话可说,却听穆孚忽提议说:
“属下有几个人选,觉得可堪大勇,请大将军让属下带他们过去。”
晏清源爽快答应,穆孚却面有难色:“他们大都是汉人。”
晏清源不以为然:“我不管什么人,能替我打胜仗才是最要紧的。”随即提笔写了封短笺,顺便捎带给斛律金。
等穆孚一去,那罗延就再也忍不住了,晏清源负起手,睨他一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着眼中浮起一抹捉摸不透的意味,“晋阳发兵时,元老们对我不是很放心,当时,我竟调度不动他们,要不是家家出面,这个时候,他们还都窝在晋阳不动。”
这么个插曲,却是那罗延等亲卫也不知的,被晏清源主动这么一说,一下愣住,呆呆看着晏清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言尽于此,没了后话,晏清源忽侧眸问道:
“人处理好了?”
那罗延不得不回神,答道:“是,裴宽朝西边拜了一拜,又整了整衣裳,才阖的眼,这矫情劲儿,还真像卢静,他被烹杀那天,也是死硬着脖子不肯低头呢!”
晏清源沉吟不语,一脸的阴晴不定,良久,哼笑一声,状似讥讽,又不全然如此:“不是矫情,是志如青松。”
眸光一转,帐外分明闪过一幅青色身影,极快的,又不见了。那罗延反应倒快,顺着晏清源的目光就懂了个中意味,连忙夺步而出,一见那背影,本也不觉什么,忽的电光一闪,想起什么,回头讷讷看向晏清源:
“是陆姑娘……”
第141章 念奴娇(10)
说完,心里又把归菀骂了个体无完肤,当下还逢着战事,她却捅出个天大的篓子……一时又懊悔自己嘴巴太顺溜,感慨发太快,无论如何,八成都被陆归菀听了去,心虚瞥了一眼晏清源,看不透他眸中乾坤——既不惊讶,更无从谈得上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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