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姑娘家,此刻,在他跟前,脸面全丢完了。
晏清源嘴角又浮起一抹冷笑,淡淡瞥她一眼,把马灯朝归菀身旁一丢,也不等她,自己掉头走了。
到了夜间,依旧把她一捆,丢在地上不闻不问。一天到晚,只给两盏茶喝,不出两日,归菀就虚脱得步子都踩不准,走路直打飘,晏清源只把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在她脸上稍稍一过,丝毫反应也无。
直到黎阳的捷报传来,贺赖在洛阳上游给他插的两颗钉子都彻底拔除,中军大帐前一片雀跃,欢呼声没散完,晏清源军报一掷,折身走了。诸将不明内里,只跟着相送几步,转过来又继续笑谈战果。
寝帐内,地上的归菀已经昏了过去,晏清源捉起她一只手,把了半刻的脉,这才把人抱到榻上,拿热手巾朝她眼睫上拭了两把,见人悠悠转醒,微微笑道:
“小姑娘,这就受不住了么?”
归菀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是又木又麻,浑浑噩噩把他一瞅,脑袋一歪,像生了病的鸟耷拉了头,陷在枕间,了无生机。
可等到要把热粥灌进嘴,归菀忽的挣扎起来,一口都不肯进肚,把个脑袋直摇,费力挤出断续一句话来:
“你要杀我,就,就杀,何必兜圈子?”
说完,双颊绯红,目光错乱,却是凄楚又坚韧的模样,寿春城里的那个小姑娘,到底还是长大了,晏清源若有所思瞧着她,一笑而已:
“卢静是求仁得仁,你求来什么了?我从来不吝啬给人机会,他不要,可不是我的错,至于你,我已经一让再让,小姑娘,别没完没了试探男人的底线,我早说过,哪天把你自己的命搭进去,也未尝可知。”
说着,把碗一撂,不再管她,而是走出寝帐,招来一亲卫低声问了几句,不多时,那罗延急匆匆而来:
“世子爷,属下已经遣出一队人马去半路接应了。”
对于当日晏清源送出的书函,那罗延还一无所知,这个时候,憋不住好奇心,试探问道:
“世子爷,老菩萨接收了柏宫,看来,咱们是跟老菩萨谈不拢了?”
晏清源目光一放远,投进苍茫的夜色,一弯新月高挂,连绵起伏的群山就在这片温柔月色里安静蛰伏,他蹙眉笑了:
“不,我有诱饵,这份礼物诚意十足,老菩萨不会不动心,他还要接手柏宫,明里是要表现自己海纳百川,暗地是要借柏宫之手替他训练三军来对付我,他如意算盘打的不错,正好,我大可借此不费一兵一卒取淮南。”
那罗延眼睛顿时一亮,还没再问,见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就朝帐中瞥去了,那里头,自然有个还活着的陆归菀,烛光幽幽,泄出一缕,猛一回神,皱巴起脸来了:
“河南还有个高景玉呢,世子爷,你这高瞻远瞩的,都打算到淮南头上去了?”
“淮南本就是我当初打下的,物归原主而已,”晏清源不屑一笑,脸上已经不悦,嘴角忽又狡黠一顿,“我不光要淮南。”
“那,咱们接着往南打?”
“错了,不是往南,是专心打贺赖,至于南边么,我要让它彻底乱起来。”晏清源不慌不忙一振衣袖,折身进来,见归菀还在昏睡:
那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被柔和的灯光一笼,反倒更像个孩子了。
第143章 念奴娇(12)
见她坚决不吃,晏清源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在归菀面上略一打量,把匕首解下,直接扔她眼前:
“这么想死?都已经跟我同席共枕近三载,早干什么去了?”
归菀倏地一抬眼,对视片刻,晏清源冷哼一声:“好菀儿,你这是打算死给谁看?”说完,把匕首塞进她手里,“你既然想死,好,我给你行个方便。”
她气喘不上来,那双美目,直勾勾看着晏清源,说不上是愤是恨,被他话激得手底乱颤,根本握不住刀柄,脑子里,犹如倒灌一挂冰凌,刺得她又疼又清醒,摇摇晃晃爬起,想把匕首丢到他脸上,一个趔趄,直接撞进了晏清源怀中。
晏清源早有察觉,稍一闪身,归菀就扑空跌下了榻,摔得她眼冒金星,脑袋直响,半天里手脚都绵软得一分力气用不上。
把人一拎,重新掷到榻上,归菀那只手无知无觉还攀着晏清源手臂不放,他嘲弄一笑,话说的毫不客气:
“不想死,就乖乖吃饭,去晋阳的时候以死明志,你已经演过一回了。”说完,一振胳膊,把人甩开,独自坐到案前,挑了挑灯芯,把几样军务认真看了。
新城黎阳两座城池如愿拿下,穆孚新拜龙骧将军,晏清源接了新的线报后,主意一定,命斛律金等人率军回晋阳,自己则率一部轻骑打道去邺城。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却大大出诸将所料,这样的布置不符常情,大相国去后,晋阳需世子常年坐镇,邺城诸事都渐交由太原公晏清河打理,到底有什么事,世子既不跟着回晋阳举庆典,也不提掉头继续合围颍川,助晏岳大军打退高景玉?
瞧出诸将心思,晏清源把舆图一卷,丢在沙盘里,那罗延早机灵灵过来给收拾了,听晏清源漫不经心解释道:
“梁帝不日遣使者来邺,我必须回去一趟,至于颍川么,十几万大军要是还拿不下高景玉八千人,晏岳和慕容绍不用回京,自刎谢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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