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_蔡某人【完结】(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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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眼巴巴看着晏清源,暗暗发急,陆归菀在那晾也晾够了,要说这个把月,是还等着南梁的消息。眼下,尘埃落定,世子爷还等什么呢?恐怕,那个怜香惜玉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晏清源面上一点端倪也无,却也没有否认,把文书一推,看他一眼:“你先去罢,我心里有数。”

  说完,撩袍出来,信步一走,在犹如绿嶂的梧桐树下负手站定,笛声幽幽,是从梅坞方向传来的,丝丝缕缕,在耳畔萦绕,晏清源微微笑了,顺手拈起落在石桌上的一朵浅紫梧桐花,转了一转,不由吟道:

  “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风飚,徒有霜华无霜质。”

  紧跟着,喃喃自语:“原来还会吹笛子,好一曲《梅花落》。”

  说完,眼前浮现出那张妩媚鲜妍又纯洁似雪的脸来,算了一算,两人竟近月没再相见,他回府里的次数,明显频繁许多。

  于是,手一招,那正脚不沾地忙着给换茶倒水的婢子赶紧跑过来,诚惶诚恐地等着他吩咐。

  “昨天那几个西域商客送的胡琵琶给我拿来。”

  见他似突发兴致,婢子应话刚要跑,晏清源又喊住她,吩咐说:

  “去问问,谁给她弄的笛子?”

  说完,不等婢子问,自己倒先醒悟了,“我说的是陆归菀。”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落》是汉乐府横吹曲之一,出名笛曲。

  另外,南朝诗人鲍照有《梅花落》一诗。

  再有,胡琵琶在北朝时期非常流行。

  第145章 念奴娇(14)

  一曲既毕,归菀慢慢放下碧笛,幽幽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如梦呓语:

  “小时候在会稽,爹爹给母亲常吹古曲,这一支,是他们最爱的,叫做《梅花落》。”

  她万分恍惚,好像双亲不在,一会儿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是假的,她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爱流泪,也并非日日夜夜都在思想此事,只是,某个瞬间一袭来,人也呆了,呼吸也不跳了,等回过神,倒还可以该做什么去做什么。

  到底人死了,意味着什么,归菀现在也没有太清楚。

  看她一语完了,人又魔怔,秋芙看得满心不忍,犹豫着怎么劝,却见归菀面上忽又浮上丝若隐若现的笑影儿:

  “秋姊姊,你把咱们的包袱收拾好了吗?”

  包袱?秋芙一愣,心底酸涩得没法说,那个包袱,近月前就收拾妥当了,一些细软几件衣裳,倒没什么特别的,归菀那天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临行前会去求晏清源,带她和花芽一道走,后来,就再没了音信,包袱倒反复倒腾了几回,摸了看,解了系,不嫌麻烦。

  一转眼,淮南都该要入雨季了,秋芙心里一琢磨,觉得事情没了什么盼头,暗地里焦急,也没办法,此刻,努力换个笑颜,怕冷了归菀的心:

  “陆姑娘,你放心,该带的都带齐了!”

  说完,有点不大确定地试探她:“你问他要的那口箱子,是不是没给?”

  归菀把额发慢慢一抿,垂了眼睫,情绪遮挡得一干二净,用一种轻轻柔柔的语调启口:

  “嗯,他不愿意给,秋姊姊,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他这个人,看上的东西是不会松手的,我没本事拿回来,既然这样,就留他这吧。他是真心喜欢的我也清楚,我原来总觉得那是我家的东西,其实不然,如果能有人好好护着它,文脉不断,留于后世,也算完满了,不必拘于哪家哪姓。”

  听她语气,像是释然,秋芙略觉惊讶:“陆姑娘,你真这么想?”

  归菀抬首,冲她粲然一笑,眼睛里分明有莹莹泪光:“虽然不舍得,但一想到它还留存于世,在他这里,比跟着咱们南下倒安全的多,我也挺高兴的。我刺了他一刀,也算为爹爹报了仇,可惜我力气不够怪不得上苍没给我机会。”

  说完,那红唇微微一颤,就眨出了一行泪,归菀掏出帕子迅速一擦,深吸一口气,对秋芙说:“我去问他,陛下的使者带来回函没,咱们什么时候能走。”

  见她重拾精气神,秋芙也自宽慰,把笛子接过来拿帕子仔细抹了:

  “是呀,陆姑娘,等你回了会稽,你家中不还有亲戚吗?让他们给做个主,陆姑娘生的又这么好,找个好人家嫁了,一点也不是难事!”

  说到“嫁人”两字,归菀犹被一蛰,脸上血色顿时褪得惨白,她把脸一别,轻声驳斥了:

  “我不嫁人,也不住亲戚家里,我跟我姊姊住一起。”

  秋芙面上一怔,笑得苦涩:“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跟顾姑娘,两个姑娘家不会耕也不会织的,可要怎么过。”

  那个有月亮的夜晚,她和姊姊说的话,归菀一句也没忘,此刻,跃入脑中,只觉柔情百转胸臆顿轻,她面上红了红,把绣着蔷薇花的帕子朝秋芙眼前一递:

  “我会刺绣,还会写字画画儿,我姊姊也都会,能卖钱吧?”

  说完,偏头想了想,腼腆补说:“当然,我不会的也怪多的,我跟姊姊得好好学才成,人家怎么过日子,我们也怎么过。”

  “这样的话,”秋芙把手里的笛子转了一转,遗憾地看着归菀,一瞥她那白嫩嫩柔弱无骨的一双手,叹气说,“姑娘怕吹不得什么《梅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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