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明白她的意思,坦然一笑:“那就学五柳先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秋芙可听不懂什么五柳先生,也不知她说的是个谁,以后怎么着,不知道,眼下,仍小心给她把笛子包好,放在匣盒里了。
外头忽传来一阵人语,两人俱是一愣,秋芙从榻上下来,几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回来慌里慌张的,压低了声音告诉归菀:
“大将军命人来问姑娘从哪儿弄的笛子。”
一听提晏清源,归菀眼神一滞,低下头,绞了两下帕子:
“秋姊姊实话实说了?也没什么。”
秋芙点点头,一想前事,轻轻抚了下归菀秀发:“陆姑娘,有句话,本不当讲,你去刺杀他实在是太冒险了,他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呀!如今,他肯放你回去,你别倔啦,说两句软话,让他高兴了,痛痛快快地放咱们走,再也不用回邺城,多好呀!”
归菀沉默了,良久,迎上秋芙那双期待的眼,把眉眼笑的弯弯,重重一点头,却把秋芙看的有些恍恍:陆姑娘的脸面,越发如瓷如玉,光洁透亮的,初见时的那股娇怯劲,时隐时现,眼波那么一流转,别提有多妩媚,可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安静时,动也不动,还是孩子般的纯真无暇。
陆姑娘,到底变了还是没变?
秋芙迷惑了,盯着她,这么挪移不开地停了片刻,也露了个笑脸。
给归菀换上了件杏黄竹叶裙,朝初夏的日头里这么一走,鲜亮又明快,秋芙怕晒着她,折了个芭蕉叶,一路沿着墙角根送,临到晏清源的居所,才给她个鼓励的眼神,归菀深吸口气,提裙过去了。
这一回,被侍卫果断拦了,归菀不善求人,脚尖迟疑片刻,还是咬牙说了:
“我想见世子。”
“大将军不在。”侍卫回答的干脆。
归菀心里好一阵失望,怕是他都不愿再见自己了!不愿见,倒是放她们走也成呀,又拘着人,没个准话……归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脚底一硌,见是一串掉落的槐花,俯身把它捡了,上头尽是灰,便轻轻吹了几口气,拿食指小心拂了又拂,差不多了,才把它朝一旁的藤架子上一搭,还是那串白星粒似的花灯笼,干干净净的。
这就不能被人踩脚底下去了,归菀念头一闪,再看一眼侍卫,两个都没什么表情,心头怏怏的,一扭身,却见晏清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当下一惊,趔趄退了两步:他几时站这里的?
却很快定了定神,冲他大大方方行了个礼:
“大将军,我来是想问问,建康有消息了吗?若是陛下答应了,烦请大将军告知一声,我们这一行人几时能动身回去?”
她换了称呼,规规矩矩地把话说完,跟他客气得简直像是来商谈的使者,晏清源眉头微蹙,无声笑笑,径自往里走,擦肩而过时,才丢一句:
“你进来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明间,这里,归菀住过一段时日,摆设还是那个摆设,分毫未变,她稍稍一打量,很快收回目光,又秀秀挺挺地立在门口,并不逾矩,细细的手指微捏住了帕子。
晏清源朝胡床上一坐,也不招呼她什么了,端过婢子呈的热茶,一撇沫子,眼睫半垂:
“想通了?”
他这话,本指向不明,归菀脑子略略一转,倒十分默契地接上他的话,那一把声音,还是柔柔细细的,带上了点江南口音:
“大将军既有心爱护,想必能更好地传承,我家中,只剩我一人,未必能有大将军做的好,所以,这些东西,还请大将军好生保管。”
说完,情不自禁望着他,目中殷殷,“大将军会的,对么?”
晏清源舌下压了口茶,口齿生香,慢慢抬起眼:“你能想通就好,”目光在归菀那张脸上粗粗一过,笑了笑,“建康确实是有消息,我也不想食言,不过,柏宫已经反了南梁,占的正是你父亲守过的寿春城,这会儿,应当正忙于合计着过江。”
说完,见归菀那个错愕的表情一下凝在脸上,把茶蛊一搁,交手看着她:
“既然没把柏宫送来,我也没有义务送回贞阳侯,陆姑娘,你说是不是?”
两国交易,显然因柏宫的再度反叛而没能谈拢,他公事公办的口气,再不跟她戏笑,归菀大觉陌生,此刻,不用他把话说透,也知道这一回又自是落空了。
一时间,茫茫然无措,晏清源忽起了身,朝她走来几步,归菀寒颤颤一个回神,觉得他那身子又要倾覆来了,刚要躲,却见他弯下腰去,把个什么东西朝自己袖管里一掖,低头相看,原来帕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
他这么一靠近,彼此的气息都骤然浓烈起来,出乎意料的,晏清源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只是告诉她:
“你要是真想走,可以,我身边也不想留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
一波三折,他突然的转口,听得归菀心中狂跳,一张樱唇微启,扬起清眸,对上晏清源投过来的目光:
“你愿意放我走?”
娇艳红唇,就在眼前,晏清源很想立下衔住了,不让她再说话,于是,终伸出了手,摸上她软如花瓣的檀口:
“嗯,望云骓你带走,那本来就是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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