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坐上的,仿佛仍是不可觊望的一顶凤冠,倘如太后所愿,这个角度,果真是他要高山仰止的,晏清源一笑,并未拒绝,道一句“臣无状”俯身蹲了下来。
这双凤履,原缀满了珍珠,光彩照人,晏清源手底动作不大,握住一只软足,将鞋袜依她所言褪了个干净,一片莹白入目,晏清源微觉可惜,不过,稍嫌宽大了些,顿时兴味索然,他捏住她脚腕,轻飘飘说道:
“太后伤势并不重,容臣告退去请太医来为太后再作细诊。”
不轻不重捻了一捻那雪白一处,轻薄的意味恰到好处,晏清源起身施施然出了殿门。
临到门口,他忽的转身,眼波转一圈,笑了一笑:“怕是此间也拘着太后,这百花园中的鲜花,唯有芍药可比太后。”
身为臣子,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犯上不可饶恕,可年轻的太后,却听得心口乱跳,尤其芍药那一句,是以在晏清源走后,太后一人独独对着镜子,出起神来:
自己真的是那一枝红药吗?
女人的青春,总是格外的短暂,岁月如筛,青春一下就被筛得流离失所,红药谢尽了,明年重开,人去了,来世轮回,独独容颜辞镜,再断无机会的。
太后的叹息,最终溶进了殿中一人的无声沉默之中。
席坐上崔俨候他多时,这才见晏清源过来,笑了一笑,问道:“大将军这一趟衣裳换的久。”
似有若无的香气一道落了下来,和大将军惯用的香,显然是不一样的。
晏清源却执了一壶,看看正向大相国敬酒的晏慎,什么也未说,等皇帝移驾去更衣时,黄门侍郎李季舒便春风满面地过来向他见礼:
“大将军。”
李季舒一笑自带奉承样,尽管他这个人,于晏清源看来,十分地厚道,晏清源笑道:
“侍郎不随驾?”他丢了个眼风,“请侍郎去大相国那里。”
紧随自己的这些人,当然要再听一听大相国的训导。
崔俨看看晏清源,丝竹礼乐之中,满座文武之中,他永远是最夺目的那个,神姿出尘,清贵又恬和,不知此刻,他那含笑的眼中藏着什么样的意味,脑中,又在勾勒着什么。
晏清源察觉出崔俨的异样,看也不看,漫不经心说笑一句:
“侍郎这么瞧着我,不知情的,当也如女子一般爱慕我呢。”
崔俨则不以为意,琢磨了片刻,低声道:“大将军别轻易落把柄,方才,有几双眼睛,是看着的。”
晏清源还是一面盯着刚献上的白紵舞,一面应话:“是么?侍郎既然知道是哪几双,记在心里罢。”
舞是自江左传来的,晏清源忽然就也很盼望春天,漳水河边,东风桃李,他唇角笑意也就如逢春般荡漾开来。
晏清河就在他对面坐着,视线被舞姬飘扬起的轻纱隔断了。
每年元会,都是自天不亮开始行这一套繁文缛节,待酒足饭饱,百官个个神疲力倦的,都盼着各自打道回府安置,很快,上头响起内侍尖声尖气的宣旨声。
皇帝、太后俱已移宫,可环绕大相国的一众人,似还有精神头,晏清源陪伴其左右,那些陈词滥调,听得发腻,却还是耐心挂着满脸的笑,捱到最后,才随大相国回了府邸。
到了家中,公主率一干人过来问安,乌泱泱的,再加之爆竹乱响,仆从们来来往往,嘈杂一片。
晏清源皱眉示意她们只管去过节,等入了书房,晏垂扫一圈架上书目,眼角瞥了晏清源一眼,虽是余光,英锐逼人,晏清源知道这是要训话的前奏,不料晏垂却道:
“石腾几人,好像对你颇有微词。”
“好像是的,”晏清源笑了一声,“那日后怕对儿的微词要更多了。”他目光灼灼地对上父亲,晏垂果真没说什么,父子相视间,一切无须再多言。
“我听说,”晏垂呷口茶,“东柏堂里你养了个女人。”
晏清源毫不意外,神色自如,平和应道:“陆士衡的女儿。”
“我来的那一晚,你是不是后来又去了东柏堂?”晏垂捏过手巾揩手,语气里并无不满。
晏清源更不见慌乱,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去找她。”
父子间半日不作声,还是晏垂沉吟着说:“再是绝色,也不能耽误正事,我想你有分寸,女人的好处是让你放松解乏,不要太过。”
晏清源罕听大相国在这上头上提点,只是笑了笑,顺从地应下话,继而转口提及晏清河留邺一事:
“开春事繁,二郎就留此任左仆射罢,把百里子如动一动,他也该挪挪筋骨了。”
尚书台里,左右仆射分领诸曹,左仆射已经实为副相,有纠弹百官之权,晏清源在为什么做打算,父子间早有默契,无需点破,于是,父子很快就邺都政事铺开来说,末了,初初定下归程,晏清源不作挽留,只将给母亲准备的新年贺礼拿了出来。
出来时,才知道晏清河已经奉命去为新府邸选址去了。
回到寝阁,公主侍奉晏清源更衣,一面动作,一面柔声道:“大相国问了妾一件事,说是知不知道郎君东柏堂养了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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