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所言,又是蝶化庄生,又是分鹿覆蕉,勘破生死了?”晏清源看她鼻间皱起的样子,分明可爱,那一缕秀发也调皮地缠上了眼睫,他给撩开,怕痒到归菀,“既然勘破生死,理应该得大自在,你还发什么万古愁?”
说罢在她樱唇上咬了一口,归菀嘤咛一声,不知怎的,一下就冒出句:“你才是棘猴子!”
晏清源听得朗声大笑,点了点她额头:“好,我是,你不准再闹,以后也不要再绣什么蝶化庄生,比目鱼,并蒂莲,绣什么不好?嗯?”
归菀一时愣住了,他不知的,比目鱼已被戳破了一只眼,并蒂莲也被折去了一枝花,什么都早已残缺。
还在发痴思想着,晏清源已经细致地咬起她纤指,含在口里,笑吟吟望着她,归菀突然其来打了个颤,头皮都麻了,她微微一偏脸:“不要这样……”
晏清源把她脸摆正,爱怜地骂道:“小混蛋,总是给我打岔,不要这样,那就换个样好了。”
他手底轻巧用力,就将归菀翻了过去,别着她脸,托起红唇的一霎,头一回觉得这乌发也碍事,拨开了,一阵馨香拂面,才原谅似的,覆上柔软的唇,含糊不清地说:
“等春天自会带你去漳河寻些野趣,毛诗的好处,你怕是还不知道……”
归菀听得混混沌沌,根本无暇去辨其间含义,知道眼下是逃不过,忍着羞耻,点了点头,最后再一次挣出那句:
“我要金步摇。”
第41章 醉东风(17)
从“梅坞”出来,行到书房,那罗延一路相随,当日的事情已经禀的清楚,此刻,见世子爷伸腰松动完筋骨,容光焕发,步履轻便,知道这又是陆归菀的“功劳”,心下倒有些佩服了,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这么能哄得住世子爷。
等见晏清源开始理事,才说起晏清河在邺城开府的事情,新址在邺北,离东柏堂有些距离,工匠们都已召齐,破土动工在即,早找了人看风水,皆言天时地利人和无巧不占。
晏清源听那罗延一一细说了,伸出一只手,那罗延就将户部转送到东柏堂的预算计簿递了过来。
账是没什么好看的,一目了然,晏清源垂着眼皮,翻了两翻,拿起朱笔东勾西描的,几项开支就给省了,其实并无浩繁,晏清源把簿子扔回去:
“你去转告二郎,开春指望着他办实事,这上头,无须多费心思,他近日跑勤快些台阁,不必来东柏堂了,直接回家就好。”
那罗延恭恭敬敬收好,问道:“府里承办事,都布置好了,世子爷看,到底定哪一日?”
晏清源本坐的肃整,此刻,又放松下来,往后一靠:“大相国回晋阳那日。”
等正事说完,晏清源忽然抬头问道:
“那天,到底是谁送她们回的小晏府里,还没有眉目?”
那罗延答道:“听顾媛华自己说,是租了匹马,府上人也都看见了,确是骑马回来的,就她两个,再没别人。”
晏清源不再说话,微眯了眯眼,指头敲在曲起的膝头,顿了片刻:
“马你见着了么?”
那罗延点了点头,琢磨着这话里意思,才细补说:“是匹雪里白,速度快,冲劲大,那顾媛华能驾驭得住,也挺不凡了。”
晏清源喟笑一声:“雪里白,顾媛华好本事,一出手就租了匹雪里白。”
雪里白是良驹,邺都贵胄子弟坐骑也不过这个田地,那罗延轻蔑地应道:“她祖坟冒青烟了,”说着想她那副张狂样,“何止呢,我看八成祖坟失火了!”
说的晏清源也笑了,却没再说什么。
大相国晏垂甫一动身,邺都上下便皆知这一回晋阳,中枢,自然还是晏清源出头,等各家收到大将军府亲下的帖子,都一眼瞧见了那“晏清源”三个字书写的磅礴刚健,炫技似的,一时也无人迁延观望,各自在家纷纷备礼,只等赴宴。
大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宴请的诸官可携带家眷,女客既至,一时间,里里外外,锦绣罗裳,胭脂香气,莺声燕语的,一股脑地涌散开来,下人们在人窝里穿梭自如,嘴里呼出团团的白气,身上却不觉冷了。
四贵虽也被请到场,晏清源只初见时虚虚礼让了两句,很快晾下,同崔俨、李季舒两个坐到一处,贴面交谈,好不亲密,所有人都看的出,大将军亲近者,正是尚书郎和黄门侍郎两人。
不过,众人很快被府里美食吸引,有陈了三载的火腿,烩的蟹羹,一柴火炖稀烂的羊头,白切肉,鲜笋汤,配盛夏做出的虾子酱,又有春秋做的鱼鲊、正宗的胡炮肉、肥鹅,白瓷碟子里装着鲜灵灵的葱白、生姜、橘皮、酱清,再有炙豚,状如凌雪,入口即消,羊盘肠里塞满了豉汁姜椒……
再没功夫顾及他物。
食材并不算稀奇珍贵,可大将军府里后厨了得,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也不为过。
客人们赞不绝口时,晏清源拂袖起身,一手持盏,一面笑意融融的往四下里和各人简略交谈几句,众人只觉大将军形容雅致,他一近身,清新的熏衣之香,便萦绕鼻端,颇有留香荀令的意味,一旁卢静看的一清二楚,仍旧和温子升并肩坐的,掩饰不住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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