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注意到,沈瑜下意识的反应是戒备,无论是绷紧的身体,还是凌厉的眼神,都让她霎时也紧张了不少。但她却并没直接看过去,而是进了门,站在宋予夺身后,以余光瞥了眼。
这人的年纪看起来应当是比宋予夺略大些,一身劲装,从身形来看,应当也是习武之人。
他相貌生得不错,尤其是那双凤眼,很是出挑。
可右脸却有一道刀疤,从眼尾斜斜地到嘴边,几乎毁了他半张脸。
沈瑜乍一看是觉着他有些眼熟,及至见着他这道刀疤之后,方才想起他的身份来。
这人叫顾诀,曾是与宋予夺齐名的将军。
他并没什么家世背景,就是个寻常军户家的子弟,其父死后,他服徭役上了沙场,摸爬滚打拿命搏出的功绩。平心而论,他这样的出身,五年前就能与大败西域联军宋予夺齐名,有多大的本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近些年,朝廷却不大用他了,只指给他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情去办。是以数年过去了,他的官职仍旧是与当年一样,到如今,却是已经低宋予夺一头了。
这其中的缘由,沈瑜倒是有所了解,所以才会印象如此深刻。
当年她还在清宁宫时,亲眼见着皇上听了一封军情奏报之后,摔了茶盏,直接离了后宫,到前边去召集朝臣商讨政务去了。皇后为此惴惴不安,着人去打听,宫人们私下也议论纷纷。
那是沈瑜头一次听见顾诀的名字。
“这位顾将军是个疯子,”辰杏那时说道,“他为了埋伏敌军的一支主力,不惜布局设饵,折了千人进去。最后虽得手,可却死伤惨重,又遭敌军反扑,皇上雷霆大怒……”
用兵素来讲究个得失,可顾诀这个人却仿佛没有这个概念一样,他若是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可。
仿佛旁人的命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宋予夺认出他来,颔首道:“启之,你怎么会在此处?”
顾诀勾唇笑道:“左右没什么正经事,出来逛逛罢了。倒是你,眼下这种情形,不留在京中,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他身旁还跟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对于顾诀的家事,沈瑜算不得有多清楚,但也听人提过。
他至今并未娶妻,但后院中的妾室通房却是养了不少,以至于旁人提起他都觉着不大着调,对他的印象也大都停在“狠戾”“好色”之上。
宋予夺并没请他进门,就那么聊了起来,沈瑜并没出声,转身进了房中。
这房中自然是只有一张床,沈瑜看了眼那被褥,犯了愁。
第86章
宋予夺并没与顾诀聊太长时间,不多时就也进了房,回手关上了门。
沈瑜趁着方才的功夫已经将房中看了一遭,东西也安置了,此番出门她并没带青溪,所以都得自己来做。
早些年在宫中这些事情早就做惯了,如今也还算是轻车熟路。
“累了?”见她抬手揉着肩颈,宋予夺道,“等过会儿吃点东西,就早些休息。”
虽说马车走得并不快,但一天下来,仍旧难免有些疲倦。再加之沈瑜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大好,所以一停下来,便显得没什么精神。
宋予夺又道:“再走一日,应当就能到了。”
“好,”沈瑜放下手,柔柔地笑了声,“不碍什么事的。”
房中只有他二人,饭菜一时半会儿还送不过来,沈瑜莫名有些局促,想了想,主动挑了个话头:“方才那位是顾将军?”
“是,你认得他?”宋予夺有些惊讶。
沈瑜隐晦地提了句:“先前在宫中时,曾听人提起过,毕竟他的名气也不小。”至于这名气是好是坏,那就另说了。她又问随口道,“说起来,他怎么会在此处?”
宋予夺叹了口气:“他说自己闲得很,又没什么正经事,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他说到顾诀“闲得很”之时,话音里带了些怅然,沈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抿了抿唇:“当年那桩事后,皇上大怒,将他调回了京中……就再没重用过他?”
这话虽是问句,但看着顾诀如今的情形,沈瑜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宋予夺颔首道:“当年西域战事告急,皇上曾动过让他去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挑了我。”
沈瑜一怔,随即意识到宋予夺说的是两年前那桩战事。
当初宋予夺与锦成公主还有婚约在身,知晓皇上有意遣宋予夺领兵出征时,锦成为此闹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拦得了此事。
那时沈瑜以为朝中再无旁人能用,皇上才会派遣宋予夺过去,经宋予夺这么一提,才意识到原来还有顾诀。
皇上宁可不顾锦成,让宋予夺赶赴西域,也不肯用顾诀……
这得是有多顾忌?
功不抵过,顾诀当年遭了重罚,这些年也一直受冷落。若皇上真对他这般顾忌,那直接削了他的官职撵了就是,何必还要留着他?
“听人说,顾将军在战场上似乎有些太过冒进,当年惹了大祸。”沈瑜迟疑道,“可他早年既然能闯下那样的功绩,按理说,不该那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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