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沈瑜又问了句。
宋予夺道:“亥时三刻了。”
沈瑜翻了个身:“都这么晚了?”
“是,皇上今日高兴,所以众人都留得久了些。”宋予夺点评道,“西域此番倒是学乖了,做低伏小的,很是会奉承。皇上龙颜大悦,不仅敲定了复开古丝路,还赏了不少东西。”
人总是爱听好话的,尤其是如今的皇上。他身体越来越差,朝臣总是在催着立储,而突然到来的西域使团却是让他抓到一些久违的掌控感,因此纵然知道是奉承,可仍旧照单全收。
沈瑜无声地笑了笑:“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好。”
宋予夺一大早就得出门,大晚上方才回来,两人一天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沈瑜初时是觉着无趣,可后来却渐渐想明白了,自顾自地料理庶务和生意,若是得了闲,就出门逛去,又或者让青溪买回来些话本翻看。
初二这日,出嫁女是要回娘家来的,宋予夺仍旧不在家中,只能由沈瑜出面来接待。
沈瑜陪着宋予璇闲聊了会儿,说道:“午饭得去西府那边,你们早些过去,别误了时辰。”
宋予璇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阿瑜,你不去吗?”
当初出嫁后三朝回门,沈瑜还曾陪他们去过西府,宋予璇那时便知道沈瑜是认真要留下的,可却没料到她如今竟改了主意。
沈瑜还未曾将翠宁的事情告诉宋予璇,此番也没细讲,只是隐晦地提了句:“我如今若是再要过去西府,只怕老夫人是要让我在桌边伺候的。”
身份摆在这里,老夫人想要拿捏她容易得很。
沈瑜知道自己做低伏小也没什么用,索性压根就不去,也免得自找不痛快。
宋予璇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沈瑜是何意,脸色微变,随即又安慰道:“祖母就是这么个性情,你不必放在心上。等到将来怀了身孕,她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她这话并没错,毕竟有云氏在前,证明老夫人的确是看重子嗣的。
沈瑜并没辩驳,只笑了笑:“知道了,你快些去,老夫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宋予璇略带歉疚地看了沈瑜一眼,随即还是起身离开了。
祖母待她一向宽厚,于情于理,她在回门的时候都该过去西府见她老人家,不可能为了沈瑜留下。
沈瑜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并没苛责宋予璇,但在她离开之后,却还是微微松了口气。
沈瑜并没向宋予璇提过自己的身体情况,她甚至不知道,宋予璇知晓此事后会不会站在老夫人那一方。
毕竟宋家长房一脉单传,就算宋予璇跟她私交甚好,难道就真能不在乎?
沈瑜没这个自信去赌,所以在宋予璇离开之后,就也寻了个由头,出门去看顾生意了。
那日傅昇所说的话,沈瑜的确是放在心上了的,前朝之时古丝路兴盛的生意,她手中握了两样。她将大半心力都放在了茶楼之上,因为绸缎庄是宋家的,可这茶楼却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人的,若将来当真要离开,那她也只会带走自己的东西。
沈瑜原本是想要等到西域使团离京后,宋予夺忙清了这些事宜,然后再同他来坐下详谈此事的。可却没想到西域使团是离京了,但那位灵珠公主却留在了京中,坊间甚至还有传闻,说是灵珠公主并没看上哪位皇子,而是看上了宋将军。
坊间的流言蜚语将此事说得有模有样,更有甚者,还编排上了当年旧事。
说是宋予夺当年落入叛军手中,与这位灵珠公主相识,两人情愫暗生,只是碍于两军交战,所以宋将军只能忍痛搁置下私情。他回京之后位高权重,可多年仍未娶妻,便是惦记着这位灵珠公主。
众人总是对这些旖旎情事格外关注,几天功夫,就编排了不知多少,成了茶楼中热议的时事。若不是沈瑜知晓当年事的真相,怕是也要信了的。
甚至连青溪听闻此事后,都忧心忡忡的,只是不敢在沈瑜面前提及罢了。
宋予璇再过来时,也隐晦地向沈瑜提及,说是自家兄长绝不是这样的人,让她不要听信那些流言蜚语。
“你放心,我自是不会信的。”沈瑜失笑道,“你大哥就算是朝三暮四,也到不了这位公主身上。”
她很清楚宋予夺的性情,对他而言,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有国恨家仇横亘其中,他断然不可能去爱上一个敌国的公主,在西域那段日子忍辱负重还来不及,哪有空去谈什么风花雪月。
再者,沈瑜可不信西域会送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公主过来。使团都已离开,可灵珠公主却留下了,这说明西域那边必定是全然信任这位公主的能耐。
沈瑜觉着,宋予夺与这位灵珠公主越走越近,与其说是有什么旧情,还不如说是被拿捏了什么把柄。
沈瑜原以为宋予夺也会向自己解释一二,可出乎意料,他竟半句话都没提,也不知是对她太过信任,还是无暇顾及。
宋予夺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去问,仍旧筹备着生意事宜。
又一日,宋予夺到了灵珠公主暂居的驿馆,虽说是为了正经事,可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又不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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