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愣住了。
难道宋予夺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那这个脸色,看起来仿佛是不大高兴……是不是应当改日再说。
她心中正忐忑着,只见宋予夺神情愈发纠结起来,最后竟从桌上拿了杯子,一股脑地将水灌了下去……
沈瑜:“……”
她目光在那碟糖瓜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宋予夺,没忍住笑了出来。感情这位压根不是什么生气不生气,是被糖瓜粘了牙,故而没能说出话来。
宋予夺喝了一整杯茶,才将粘着牙的糖瓜冲了下去,尤嫌不足,又倒了杯茶水。
这原本是有些尴尬的情形,可看着沈瑜脸上强忍着的笑意,他却并没什么生气的意思。
沈瑜这个人,一向老成持重,喜怒不外露。在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宋予夺见着的都是她那客气疏离的笑意,从没见过她这般神情模样。
起初她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唇红齿白的,盛着盈盈笑意。可随即意识到不妥后,便立即收敛了笑意,抿着唇绷着脸,可眼中的笑意却仍旧没褪去。
宋予夺抬眼看着沈瑜这模样,舌尖抵着牙齿,舔了舔残留的糖瓜——
的确是很甜。
第50章
在沈瑜生平所见的大人物中,宋予夺的性格的确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了。
他待人和善宽厚,或许是因着在边关与寻常军士同生共死多年,故而身上也没有那种世家子弟惯有的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气。只是杀伐多年,难免会使人觉着有压迫感,可一旦熟悉起来,就会发现他这个人的确是难得的好。
沈瑜强忍着笑,宋予夺则是抬头看着她,神情又是无奈又是纵容。
以往见着宋予夺之时,她都会下意识地退避,可心中却也明白他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如今见着他这模样,更是连那些退避的心思都没了。
“这糖瓜……的确是有些粘牙。”沈瑜声音中还带着点笑意,但又状似很认真地解释,“所以吃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全吃下去,不然必定是要被粘着的。”
宋予夺盯着她,反问道:“你吃了吗?”
沈瑜莫名有些心虚:“还没,青溪方才才把这碟糖瓜给我。”
宋予夺淡淡地“哦”了声,而后抬手,将桌上那碟糖瓜向她这边推了推,虽没说话,可这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沈瑜:“……”
她一时之间竟没能分辨出来,这位宋将军究竟是觉着她还没吃,所以请她尝一尝呢?还是觉着要死一起死,她既然笑都笑了,那好歹得陪着一块感受一遭。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糖瓜她都推辞不了。
好在她并不讨厌甜食,沈瑜伸出手,从那碟糖瓜中拈了一块。
先前进屋之时因着在外间受冻的缘故,她的手微微发红,如今在这房中呆了会儿,已经好转过来,恢复了白皙的色泽。
她大病初愈,先前瘦的还没来得及补回来,露在外面的手腕很是纤细,十指尖尖,屈指之时骨节分明,很是瘦弱的模样。
宋予夺看在眼里,又皱了皱眉。
有宋予夺吃亏的经验教训在前,沈瑜拈了那糖瓜,送至唇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下来,以免被整块糖给粘了牙。
可这饴糖实在是太黏了,她用牙尖轻轻撕扯着,拉出一道细长的糖丝之后方才得以咬断。
唇上粘了霜糖,沈瑜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舌尖又添了些甜意,唇上则变得水润起来,将唇脂衬得愈发红艳。
宋予夺喉头微动,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又倒了杯茶推到了沈瑜面前。
沈瑜道了声谢,将那糖瓜放到了碟子边缘,捧起茶盏喝了口茶。
“你方才说,有正经事要同我商量?”宋予夺总算想起来这件事,问道,“是什么事?”
沈瑜又愣了下。
她原本是想要跟他商量离开的事情,可被这么一搅和,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她来这里跟人谈这种事情,未免有些扫兴了。
沈瑜在心中叹了口气,大过年的,她就算是跟宋予夺现在就挑明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离开宋家,宋予夺好不容易才捞着点空闲,她又何必非要在这种关口给人家添麻烦?
她这个人,一向就是这个性情,自己也清楚这个毛病。
所以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然而先前都把话说出去了,眼下总要找个理由来应付一下。
宋予璇的亲事?不成,太坑人了。
云氏的病情?也不成。沈瑜总觉着此番宋予夺回来之后,对云氏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她不想随意去提这种敏感的话题。
想来想去,沈瑜才总算是找到个合适的事情,迎着宋予夺愈发疑惑的目光,小声说:“是,是津西院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沈瑜虽心虚,但在宫中早就练就了扯谎也面不红气不喘的能耐,顺遂地说了下去。她先是讲了先前换掉津西院人手的事情,又提了提宁谨与耿轲的那桩事,顺道将修书给慎王府的解决法子也提了。
“那时迫于无奈,只能借着你的名义向慎王讨了个人情,”沈瑜觉着慎王压根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次来探病之时说不准连提都没提,“再有就是,津西院那边或许该派个负责教养的人去,不是什么嬷嬷,而是有点威信能镇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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