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从前在陈家班里已经大红大紫的时候,她在招待贵客的时候也甚少以这种口气说过话,要知道自己的命脉可都扣在那些人的手上,但凡一个惹得他们不开心,或许便是一片白花花的银子流走。抱着“谁跟钱过不去”的想法,她也一直如此曲媚逢迎着,然而在如今,在面对这个不仅仅叩着自己未来日子的命运,甚至掌握着自己生命的男人面前,她却是出奇的放肆,好似心中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包容程度与旁人都是不一样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男人所在意的东西本身就是跟常人都不一样的,自己掀起的那点风波,到底还是不足以引起跟前这个男人情绪的一点起伏波澜。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为什么会萌生出这般古怪的想法,只知道他在听得自己这番口气不善的话语后,确确实实是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味,反而只是饶有兴味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便已经将目光转移向了她手中握着的那个装着柳树种子的纸包。
感觉到他的视线好似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度,在聚集到她的手上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隐隐有些发烫,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又握了握手中攥着的那个小纸包。
纸包内的柳树籽在经得她这般举动后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她此刻无比杂乱的心绪。跟前的男人分明并未发出一语,然而自骨子里头溢出的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她全身,她只觉得如何也不自在,偏偏这种时候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并不能够逃,最终也只能乖乖地坐在原处。
即使如此,她依旧觉得全身上下好似有千钧重,让她在他的目光之下如何也提不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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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亲手解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月才终于收回了他的视线,“用你们之间的方式,约他见面,然后杀掉他。至于善后的事情,本庄主会帮你安排妥帖的。都已经这样了,宦娘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吧?”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轻笑了一声,随即自顾自地说道,“还是你要告诉本庄主,你时更愿意做一个好师姐,宁愿自己东窗事发,前头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暴露在人前,使得自己身败名裂,甚至还面对着被五马分尸的危险,也要保着自己的好师弟平安?”
他略带讥讽的语调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回荡着,宦娘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即使闭上了眼睛,眼前却依旧能够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楚月此时此刻的面容,好似一个魔咒一般。
察觉到了她面色上的纠结和犹豫,楚月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流露出了几分微妙的不屑,“这段时间唐夜霜正在忙碌于苏家的案子,所以不在京兆府中。静王爷又成天在外头寻花问柳,平常并顾不上京兆府内的事宜。所以这段时间内,是你最佳动手的时机。等到唐夜霜回来了,你便无从下手了。就算下了手,你的那位好师弟也定然已经把所知道的事情都倾囊而出了,还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
听着楚月那冷淡的声调逐字分析着,宦娘不禁一点点地收紧了手指,指尖上圆润的指甲缘逐渐抠破了那已经被摩挲得柔软的纸包,大把褐色的柳树种子如同一个瀑布般就此倾泻而下,而她的表情也在那一片沙沙声中逐渐染上了戾气,“我明白了。”
听到她这么一声,楚月才终于满意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柔软如云的发丝,好似在给予什么奖励一般,“本庄主就知道,宦娘你不会让本庄主太失望的。”
宦娘便也配合着笑起来,然而心却毫无预警地就此沉了下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逐渐被楚月一步步地激发出了心中最为黑暗残暴的那一部分?居然到最后,连她身边从前最为亲近的小师弟都要亲手弑杀?
她这般走下去,是否已经跟自己最先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了?然而最为可怕的是,她分明已经及时预见到了这么一点,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凭着楚月为她安排下的道路轨迹这般行进下去,无从回头,也无从转弯,好似明明知晓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然而却发现其余的三面已然全是悬崖。想要活命,便不得不继续这样走下去。
这般想着,她不觉有些心神恍惚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的结果究竟是玉石俱焚还是重获新生。然而跟前却仅仅只有这条路能够继续走下去,这样无从让人选择的感觉,的的确确让人觉得太过于糟糕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于出神,她甚至连楚月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无从知晓,只迷迷糊糊记得他在自己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宦娘,不要让本庄主失望。”
她回过味儿来,想起他留下的这句话,不免也有些咬牙切齿。
究竟是谁当日捅下的娄子,要不是他当日无论如何都容不下小石头的存在,小石头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到背叛自己,转而去投靠此前从来没有过联系的京兆府?一切的事情当日都是由他一手造就的,如今倒是由着他做起好人来了,这又是什么鬼道理?
然而无论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却还是无从发泄了,正主不在,旁边的人见着她这副模样充其量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而已,自己反而也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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