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姐姐,我喜欢李公子,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你放手好不好?你已经什么都有了,爹爹也最欣赏你,说你入宫后定然能够宠冠六宫。这样,你以后如何飞黄腾达、飞上高枝,我都不会嫉妒你,只要你能把李公子让给我。姐姐,你从前什么都让着我,如今,能不能再让我一回?”
春香说:“小姐您这一辈子,为了成全他人,自己活得辛苦。若是已经决定未来要入宫,为何不在此之前,自私一回,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未来也总能有些事情能够好好回味。小姐您放心,只要您想做,春香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您扫平一切障碍……包括二小姐。”
最后浮现的是他的声音,他问她:“若你不是苏家的人,若你从一开始便未曾被定下入宫的道路,你会想要做什么?”
她张了张口,分明想要回答,却无法发出声音来,与此同时,一个清亮、稚嫩、傲然,属于自己的声音却也同一时刻在脑中响起:“若我从未被定下选入后宫这条路,我定然也要学那话本儿里头的女驸马一样,女扮男装考取功名,让天下人都知道,女子也能够胜过儿郎。到时候,若是未被治下欺君之罪的话,我便向圣上请求,让我自主选一位喜欢的男子结亲,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便是朝着自己弯唇,笑了起来。
她像是被眼前这一瞬掠过的风华给震住了,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踮脚往前行进着,却总是离他很远很远。他看似永远站在自己的面前,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悬着平和的笑容,像是能够包容天下万物一般的慈悲,但她却是永远都靠近不了他的。他的心事永远封闭,却永远有着轻而易举敲开人心扉的本事。
她如何能够逃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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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无从反抗
心神模糊时,她还可以听得到外头传来的那些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小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快去!”
最后一缕留恋在现实的神思消逝的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还是从前的模样,脸上未曾留下那狰狞的伤疤。一切回归到那个昏昏沉沉的午后,她和妹妹正在书房里头听夫子教课。
父亲虽然是识字不足一斗的商人,然而对于这一点却存着先见之明,知晓当今圣上并非是一个昏庸无度的帝王,对于女子的欣赏也并非止步在外貌身上,若真的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进去,就算能够博得一时眼球,也定然在这条路上走不长远。故虽然她们身为女子,又处于风潮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父亲还是特地从京城里头重金聘请来了最具声望的夫子来教导她们一些基础的理论知识,好歹以后若是有机会与圣上吟诗作对时,也不至于太过丢人。
她对于所学的所有课程都并谈不上有多么喜欢,吟诗作对也好,歌舞乐器也好,在她的眼中均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然而却清楚地知晓父亲在知道自己功课优秀时会开心,便也就努力去学了。反正在府中的日子里头寂寂无聊,除却喂鱼赏花看天以外再无别的娱乐,倒不如多学一些东西好打发时间。
她向来是府中人公认的天资聪颖,想要达到优秀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妹妹却不同,她性情活泼开朗,在所感兴趣的课程中天赋异禀,成绩优异,譬如策马打猎,一手弓箭挽得十分漂亮,就连请来的资深武师当时都忍不住抚掌叫了声“好!”,第一次上马时,她还在马前犹豫的时候,妹妹已然很是感兴趣地拍了拍马头,身形如燕地一下子跨上了那对于她们的身形来说太过高大的马背,拉起了缰绳首先在马场上头跑了好几圈,像是如有神助一般。
而她虽然在这门课程上成绩也不能算是太差,然而到底还是被争去了几分风头。但于此同时,妹妹对于不感兴趣的课程却是十分抗拒,比起读书,她恨不得发呆够足十二个时辰,打发过一天便是一天。她曾经在自己面前不止一次地抨击过这些个无趣的课程,一边又在憧憬着那仅仅进行了几节课就被父亲以“太过危险”这个理由被强行中止了的骑马课。
她虽然总是安静地听着她迭声抱怨,然而心中却难免庆幸地在想:还好,这项课程没有继续进行下去,自己在他人心中那永远各方面优秀的形象还得以保持,自己的光芒也不会再被分去太多。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头冒出来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无论是府中的仆人还是父亲夫子,夸她最多的话语便是“温柔良善”“品行端淑”,然而若她自己真的是这样“温柔良善”“品行端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带着这种阴暗的想法来呢?
但,这种话自然不能对外头说,只能隐藏在自己的心中。但既然是已经存在了的,就定然不可能不会冒出应有的苗头来,只等着有时间破土而出,生长出幽暗的嫩芽来。
所有人都不知晓,自己头一次在骑马挽弓这一项落于妹妹之后,当天夜里便哭了一场,而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夜夜的练习拉弓,直到手指破了也不在乎,在第二天来教习的绣娘询问到她手指上的伤势时,她也仅仅只是摸了摸手指,轻轻地道了一句“哦,不过是不小心蹭破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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