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簪子在掌心中轻巧地一转,下一瞬便精准地抵住了那婆子的后颈,枝娘那标志版银铃的笑声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婆子心中虽闪过一瞬惊慌,然而却又尚存着几分侥幸,听此只强作镇定地装傻,“小……小主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老奴……听不明白。”
枝娘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冰凉的笑来,纤细的手指微张,自那件素白中衣的后领上如飞电般一掠而过,再抬起手时,玉白的指尖处已然夹了三根细如牛毫的银针。仔细看去,针尖上还隐约泛着些许黑紫,想来是在其上淬过了烈毒。
“呀!如何会这样!”婆子面容大惊,扑通一声跪下去的同时心中已然想好了应对的言辞,仍抱着一线希望在负隅抵抗,“小主明察,老奴真的不知道会有人在衣领中藏了毒针!衣服……衣服是从主事嬷嬷那里拿来的,老奴也没仔细检查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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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话中有话
枝娘闲闲地望了一眼那针尖上唯有细观近嗅才得以察觉的毒液,又见眼前的婆子虽然在自己面前跪着,却时不时探头探脑的,似是想要观察她的反应,只悠悠晃晃地眯着新月般的眼睛一笑,有意逗引面前这个还在垂死挣扎的婆子,“哦?原是这样的么?”
语调往上勾,余音刻意拖得有些绵长,在重重温热绵长的热气之中扩散开来。她信手抓了一把空中带着热气的薄雾,转而打开手心,但见上头一片细细密密的小水珠,而后又慢慢地被自己的提问烘干。
自己如今已然是有温度的人了。她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微微扬起了嘴角,一双眼中隐藏着隐隐痴迷的光泽。
听她语气好似是有些信了,那婆子如蒙大赦一般暗自松了口气,一边连忙做出了慌乱无辜的模样,连连磕头,口中连声附和道,“正是,正是啊!老奴先前是真的不知情啊,否则怎么敢将这种有问题的衣服送到娘娘您的面前来呢?”
枝娘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一边转换成了一个手托腮的姿势,一边好整以暇地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来到人间经历一趟,最为震惊的便是从那小小唇舌里头道出来的话语。那样小的东西,居然能够编造出那样多鬼神都不相信的话语,让她感觉惊讶又神奇,忍不住想要知道,是否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好听的嘴巴。
枝娘这边观察得一片悠游自在,眼前的婆子却好似从她那并不激烈的受到了什么鼓励,错觉自己就差一些说不定就能够洗脱嫌疑了,霎时已经来了精神,语气也逐渐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老奴……老奴也是实在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胆敢在您的衣服里头动手脚,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刁奴做的事情!小主您不要怕,老奴一定会查明真相,吩咐下去好好惩罚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刁奴!”
“怎么个惩罚法?”枝娘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并没有戳破眼前人口中的谎话,一边却是不断地在把玩着手中的毒针,似乎并不害怕那锐利的尖头会刺破手上娇弱的皮肤,反而愈端详愈兴致勃勃了起来。
那婆子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来,面色稍稍僵了一僵,很快便勉强地勾出一个笑来,有些不自然地提议道,“回禀小主,这还用说,自然是重打五十大板,然后赶出去,在宫中做苦力,再也不能够让那人来伺候娘娘了。”
“哦?”枝娘抬了抬细长的眉角,语气好似有些不满意,带着几许娇嗔的味道,好似只是在跟人抱怨今日呈上的菜式不符合人意一般,“仅仅是这样么?”
顶着这般温柔娇俏的面孔,口中说出的却是那般冷酷无情的话语,不自觉令得那位已经在宫中婆子也觉得心中陡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非是宫中盛传因为单纯良善而被云择天看上的秀女。
想想也知道,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头,又有多少是真正单纯良善的?不过是有些段数高一些,有些段数低一些罢了。而面前的枝娘,居然能够连早已经阅遍天下芳菲的皇上都痴迷住。另外,分明才是个刚进宫没有几天的秀女,一举一动居然与珮妃那般相似,有人说她一定是此前便听到什么风声,刻意学习珮妃的。这么联系起来,小小年纪,便已然这般心机深沉,又风头无量,可见是多么的有手段,又哪里是能够轻慢的?
这么一想,那婆子瞬间后悔起自己今天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便贸然出了手,才落得如今这个覆水难收的场面。正当她在心中懊恼之际,眼角的余光却陡然瞥到枝娘萦绕在唇边的轻轻一勾,不自觉地通身打了个寒噤。
“怎么?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枝娘将目光自手上的银针中转移开来,转而悠悠地望向跟前那身躯抖得好似筛糠的婆子,故意轻轻地“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生气地道了一句,“难怪。”
这两个字成功使得那个婆子的身体再度一僵,以为自己的行动到底还是引起了面前枝娘的怀疑,赶忙“咚咚咚”地重重磕起头来,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小主明鉴!小主明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真的不是老奴做的啊!老奴也不过是按照吩咐来伺候小主您沐浴更衣,又哪里会想到还有这么一遭?老奴真的是被冤枉的啊,一定……一定是宫中有些人看您不顺眼,这才动了手脚,但是绝对不是老奴啊,小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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