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想要维持镇定,然而却抑制不住自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又担心被眼前的人发觉,只能胡乱伸手抹了一把,只觉得手心中一片湿腻,可见得她心中有多么慌张。
听得此话,枝娘的眼角这才轻轻一撇,将那如同乌色琉璃一般的眼珠子转了过去,总算不再盯着她。
宽大的轻绡衣摆一时间如同水波般倾数泻下,那桃粉色的衣袂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挥,在雾气之中恍惚流转过了淡薄的莹彩。分明是这般艳俗的颜色,换做旁人穿上定然容易落到俗气那一面去,然而配上她那妖娆却又不失天真的面目、莹白润滑的肌肤时,却意外显得尤为和谐。
而她就如此垂首站在那里,细窄的腰身微掐,已经显现出了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来,远远看去,好似亭亭玉立的一棵夹竹桃。无论身边是多么花团锦簇,五光十色,她都永远是最为冶艳显眼的那一朵,就高高地悬在枝头,待得有心人来采,却又在指尖快要触及到的前一刻有些害羞地借着风势扭过身子,怎么也不让人能够顺利采下。
她因为飘渺和捉摸不定,这才尤为动人。
枝娘揪着轻薄的裙摆端详了数秒,不禁挑了挑细长的眉,看起来很是满意,“皇上真是懂我的喜好。”
那婆子再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见到此只赶忙低眼,一面赶紧奉承道,“小主天姿国色,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枝娘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摆弄着裙摆,似乎还算喜欢。
见她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比方才缓了一些了,那婆子这才有些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一心只想着赶紧逃离出这个气氛压抑的鬼地方,“那小主您满意便好了,老奴这先告退了。”
枝娘连眼角都未曾动一下,只是朝着她挥了挥衣袂,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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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血骨生花
一直在得到这等指示以后,那婆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下来,再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加逗留,以免横生枝节,一边就要朝着外头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把娇俏的女声,摇曳在带着温泉暖意的风中,分明字句尾音都掐断,却意外横生出了妖娆之意:“稍等一下。”
那婆子的脊背不自觉的一僵,虽然有万般心思想要离开,但是碍于身后站着的毕竟还是主子,如何也不是她如今能够怠慢的,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转过了身来,“小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枝娘悠悠晃晃地道了一句,依旧是那副寻常见的悠闲神色,一面捏着手中的毒针在婆子的眼前晃了一晃,一双圆滚滚的杏眼里头满是流光溢彩,煞为好看,“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知情,此前刚发现时又是如何一口咬定这就是毒针?”
没曾想到她居然会在隔了这么久以后再度翻起旧账来,婆子不禁微微一噎,未曾想过自己一时紧张,竟会在这里说漏了嘴。正想要为自己辩白些什么,已经听到那端的人轻轻的一笑,笑声好似浸润在染着水雾的空气之中,温软而绵长,“又或者是说,只是你的一时口误?”
那婆子一时间又仿佛看到了机会一般,眼睛一阵发亮,一时间心中已经想不到更多,只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哦……”她在口中低低地道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细长的银针,其上染就的微微黑紫色衬着她那瓷白纤细的手指,更透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诡谲来。锐利的针尖在摇晃的烛火之下溢出银亮的光泽来,贴着她指尖的皮肤,总让人心中错觉,只消她稍稍用力,针尖就能够戳破她的指尖。
那厢的婆子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听她突然间笑道,“既然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银针,那我试着扎扎你好不好?”
眼见着眼前这景象再瞒不下去,那婆子面色唰的惨白了几分,连忙膝行至她膝下,一边磕头一边哭叫道,“小主饶命、小主饶命……老奴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她听得此言,不觉轻轻地挑了挑眼眉,明亮的眸子掩在袅袅而上的雾气之中,流转着狡黠的灵动,“是有谁强迫你么?”
那婆子早已经被跟前一刀又一刀落下的软刀子吓得一阵魂飞魄散,此刻听得这么一句问话,下意识地张口就想要说,然而脑子却马上清醒了过来,随即又马上闭紧了嘴巴,一双眼睛颇有些紧张地左右晃动着,“没有人,没有人……老奴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然而很快,她的眼睛便已经定住了,视线落在眼前女子那依旧保持着笑容的娇媚脸庞上,再也移不开。眼睛像是微微睁大,瞳孔散开,而后五官逐渐因为惊恐而扭曲起来,看起来尤为狰狞。
枝娘面上的那双眼睛……哪里还像是人类的眼睛?那眼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扩散到了眼白的位置,隐隐透露出绯红的色泽来。她的皮肤苍白,显得那小小的唇部更加红润,带着几许病态,好似刚刚喝下血一般。
她的身体纤细,裹在那宽大蓬松的艳色衣裙之中,面容诡异,看上去明显不似人类般的形态。
一瞬间,那婆子陡然想到了宫中最近盛传的那桩秘闻,只说那枝娘乃是异类,不自觉只觉得双腿发颤,再也顾不上什么主仆规矩,只一把从地上跳将起来,一边迈开早已经酸软不堪的双腿就要往门外跑去,然而才刚刚跑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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