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贺府倒借着由头请了几家府里的太太们相聚,顺道请了顾太太。顾太太却是年初托人来贺府求过亲的莫太太的弟妇。
顾太太接到贺家下的帖子,请她来府赴宴时,马上就找了嫂子莫太太去说话,莫太太一听道:“这当下不年不节的,却请了你去赴宴,自然是跟婚事有关了。因上回为柏儿求娶她府里的瑛姑娘,却没下文。本以为此事没指望了。这回只怕有眉目呢,你只管去,把话放开来说。若是有眉目,咱们自然再着人上门去求亲。”
顾太太点点头道:“贺府素有家教,姑娘都教得好的,若能娶了当媳妇,带出去也有面子。只是上回既是没有下文,为何这回又上赶着请我过去?莫不成是瑛姑娘过了年就十六了,这会却没有找到更好的人家,只能让咱们拣个便宜?”
“上回沈夫人嫁女点嫁妆时,有品级的夫人们都过府去观礼,听得夫人们都带了自家姑娘一起去,那会儿倒有几个赞瑛姑娘温文有礼的,只是几家府上的哥儿不是娶了亲,就是只剩了庶出儿子,度着贺奶奶挑不到合适人选,瑛姑娘又等不得了,这会又想起我们柏儿来罢!”顾太太同陈夫人却是手帕jiāo,早听得陈夫人细说了那日沈夫人点嫁妆时,各府里去的是那位夫人那位姑娘,因说起贺瑛在姑娘们当中是一个出挑的,却悄悄嘀咕过年初求的亲,这便没有下文了。本待年下为儿子莫文柏另说一头婚事的,这会听得史仪请弟妇顾太太去赴宴,却重生起希望来,细细嘱了好多话。
却说史仪见贺瑛虽还是恹恹的,每日还照常做针线请安等,稍稍放下心来。这一日请客,一时听人报顾太太来了,忙迎了出去。几位太太一时进府,因都是相熟的,倒不太拘礼,一时大家喝茶说话,因大家说起沈夫人嫁女的盛事,又说起那天点嫁妆时见到各府里的姑娘,都赞贺瑛那天穿戴的好,倒显了一头。
宴席开时,顾太太同史仪坐一处去,悄悄道:“年初我嫂子倒着人上门来求亲,听得贺奶奶说那时分不大吉利,一时没下文。嫂子还说道这回待要再择个吉日来求亲,就怕贺奶奶再次借机推了呢,现下可没敢轻举妄动。”
史仪要的正是这句话,自有一番话应对。顾太太得了话,回去时便同莫太太透了口风。莫太太一时大喜,忙忙着人又上贺府去求亲。这回史仪极慡快的应下了婚事。
听得母亲要把自己许给莫府三房的大少爷莫文柏,贺瑛一时在房内哭了,“年初才拒绝了人家,这会又上赶着要许了他家,难不成真怕我嫁不出去了?”
石榴那一日被史仪叫去问话,她也是一个伶俐的,上下一联系,就知道了自家姑娘的心思,候着夜间无人,悄悄道:“姑娘,我听得夫人们背后说,那状元郎沈愿之却有意中人,只是那意中人带发修行了,他便苦苦等着那意中人还俗。听得先前发了愿,除了那意中人,谁也不娶的。”
贺瑛听得石榴的话,“啐”了她一口道:“你跟我说这些作什么?”
“我还不是怕姑娘……”石榴见贺瑛黑了脸,一急道:“奶奶急着把姑娘许出去,还不是听到……”
“听到什么了?”贺瑛一时疑心大起,见石榴慌慌闭了嘴,冷笑道:“枉我平日相信你,如今有了事儿,你倒先瞒了我,却叫我怎么想?”
“姑娘!”石榴见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得把那日史仪叫了自己去问话,及后又请了贺圆过去房里的事说了。
贺瑛一听拉了帐子,倒在chuáng上直哭了一夜。第二日却请了贺圆去说话。
“圆姐儿,上回在沈府的事既然是你告诉我娘的,我也没甚话说了。本来就是我痴心妄想而已。只是如今急匆匆把我许了莫家少爷,连面也没见过的,我却心有不甘。”贺瑛抬眼看贺圆道:“明儿我娘要上莫府去,你跟了我娘一起去,找个机会帮我看看莫家少爷品xing相貌如何。”
呃,为什么找我去看?贺圆放下茶杯,却马上明白了过来,贺琪也十三岁了,自然不能去看未来姐夫。贺敏贺宜等人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自也不会找她们去。自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才八岁,若是跟着大人过府,自能见到莫文柏的。
“你看了回来,只实话跟我说就是。”贺瑛咬牙道:“我娘急着把我嫁人,怕是不顾那莫文柏人品相貌了。”
“好!”贺圆也有些可怜贺瑛,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32、俊得不像话
“哥哥,我这个样子俊吗?”贺圆这会像贺词一样束起头发,学他一式一样的打扮,着了玫瑰紫云团纹大襟袍,压一块翠鱼儿玉佩在腰上,底下甩了红色穗子。往镜子里一照,眉若chūn山,眼如秋水,少年俊秀,风度翩翩。唉呀呀,平素看小哥哥看习惯了,没觉着俊的惊人。这会自己扮了他的样子,感觉比他还俊呢!
贺词叉着腰站在贺圆身后,嘻嘻笑道:“我要赞你这个样子俊,感觉就是在赞自己,做人脸皮不能太厚。”
“噗!”贺圆忍不住笑了,回头道:“我把眉毛涂的浓一点了,咱们瞧着可是一模一样了吧?”
“我比你壮一点,不过现下天冷,你在袍子里面穿了棉衣,看着也跟我差不多了。”贺词上下端详贺圆,见她涂黑了眉毛下面的皮肤,这会看着眉毛确实像是浓黑一点,不细瞧,却瞧不出什么来,一下凑过去道:“跟伯娘到莫府去而已,作什么要扮了我的样子过去?”
瞧瞧四下无人,贺圆悄悄道:“瑛姐姐着我瞧瞧未来姐夫莫文柏品xing如何,我一个小女娃过去了最多就打声招呼,哪里还能多话?现下扮成你的样子跟去,方便说话嘛!”
“扮成我的样子可以,但是不准捉弄人败坏我的名声。”贺词瞪了眼道:“现下樱桃一见我就脸红,都是拜你所赐。”
原来前几日晚上,贺圆刚洗了澡,散了头发到贵姐房里,因见贺词落下一件袍子在椅子上,便穿了他的袍子跑他房里去。当时刚掌灯时分,房里点的灯盏儿不够亮,小丫头樱桃一时错眼,以为贺圆是贺词,上前要帮着束发。贺圆也不以为意,坐近樱桃身边,靠在她膝盖上让她束发。樱桃年方十岁,平素见得贺词温文又俊美,本来就有些别样qíng绪,这会贺圆整个人挂在她胸口,一时手足无措,抖着手半天束不起头发。
贺圆正玩弄袍子上的花纹,见樱桃有些异样,回头一瞧,樱桃粉扑扑一张小脸全红透了,眼睛亮晶晶的,一时愣住了,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袍子,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就笑得前仰后合。正好贺词进房,一时摸不着头脑,笑道:“妹妹什么事乐成这样?”于是,贺圆笑的更厉害了。樱桃这会才知道认错了人,窘得不行,红涨了脸慌慌退下了。贺词这会想起这事,还怕贺圆扮了自己的样子后,招惹谁家小丫头,给自己惹麻烦,因此再三嘱道:“扮了我的样子后,见到人家姑娘要有礼,不要乱瞧人家。还有,不要凑过去说话。总之,不要招惹人家。”
“如果人家招惹我呢?”贺圆嘻皮笑脸的说:“我穿起男装可比你还俊,难保人家小姑娘不来讨好。我又不习惯黑着脸对人家小姑娘。”说着怕贺词要她脱下借来的袍子,几步跑到门口,揭了帘子跨出门槛,又转身探个头道:“哥哥记得今儿就躲房里看书别出去,免得人家知道我扮了你的样子跟了伯娘出门。”
“哪人家找不到你,不是会问么?”贺词追上去小声道:“我可瞒不了多久。”
“大家不见我一会儿,定以为我跟意姐姐在苏绣娘那儿学字体绣的。意姐姐也答应代我瞒着一会。”贺圆说着,小心翼翼瞧瞧外面,见没有丫头在,吁了一口气拍胸口道:“哥哥快进去,要是叫人看见我们两个穿一样站这里,就露馅了。”
贺词见她出去了,喃喃道:“一去就半天,这怎么瞒得住?”话音才落,却见贺圆又跑来了,一个闪身进了屋子,小小声道:“哥哥,我想过了,你不可能躲房里半天不出去的。现下有一个保险的法子,可以保证咱们两个都不会让人发现。”
“什么法子?”贺词是知道贺圆最多鬼主意的,这会看她笑的不怀好意,心里打个突道:“你该不会要我扮成你的样子吧?”
“小哥哥不愧和我是龙凤胎,愣是心意相通来着。”贺圆骨碌碌转动眼珠,笑嘻嘻道:“我待会叫杏仁来服侍你换衣,顺带让她跟在你身边,包保人家不会怀疑的。”
“要我扮女孩子,这不行,要是叫人知道了,大牙都笑掉了。”贺词那里肯gān,嚷嚷道:“我就躲房里不出去就是。”
“反正我叫杏仁带了我的衣裳钗裙过来备着,要是真个瞒不住,小哥哥就得扮我的样子出去应对一下。”贺圆见贺词苦着脸,怕他还是不同意,挥挥小拳头道:“你要不帮我瞒着,我就去招惹许多小丫头,然后让你苦恼。”贺圆丢下话,这回一溜烟就跑了。
因贵姐一大早跟贺太太上了庙里上香,房里只有奶娘在陪贺诺和贺谨玩,见得贺圆来了,贺诺和贺谨都过来叫哥哥。
贺圆见两个弟弟没有认出自己来,一时笑的眉眼开花,哈哈,自家人都认不出来,别人就更加认不出了。因向奶娘说自己要跟史仪上莫府去逛逛,让奶娘待会告诉贵姐。奶娘笑道:“过几日就冬至,学里倒先放了假,哥儿可得了几日的空闲。趁着现下散散倒好。
又逗两个弟弟说了几句话,贺圆这才回房去嘱杏仁一些话,嘱完见时候也不早了,忙忙过去找史仪。
史仪正对十岁的儿子贺震嘱话,一时见贺圆着了男装来了,因心里有事,再加上贺圆特意把眉毛涂的黑了些,便没瞧出她是贺圆,以为是贺词,倒笑道:“昨儿晚上圆姐儿说要跟我去莫府逛逛,这会怎么换了你?也罢,正要顺道带震哥儿过去认认亲,哥俩作个伴儿也好。”
贺圆因嗓子比贺词清脆,怕说得太多话给史仪认出来,便压了嗓子应了一声,这才跟在史仪和贺震身后上轿。贺震每日和贺词一同上学堂,却是一眼就瞧出眼前的人是贺圆,一时挤眉弄眼的,却不揭破。贺圆见贺震眨眼作抽筋状,候着史仪不觉意,俯耳过去道:“掩护着别揭破,事后我谢你。”
这个事儿好玩!贺震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又正值爱玩爱闹的年纪,听得贺圆的话,伸手捏住自己嘴巴,作个用针fèng实的动作,笑嘻嘻的说:“词哥儿,我觉得你今儿特别俊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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