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进去,倒没有半只香的功夫,楚奶奶就满脸喜色的出来了,上前对邱奶奶道:“姐姐,我们走吧。”邱奶奶反停住了脚步,问道:“究竟何事?”楚奶奶只是不肯说,脸上的笑更深了,扯住邱奶奶就走。
等她们都走了,刘大奶奶才从屋里出来,径自进了刘如蕴她们在的屋子,刚一进门,就瘫到在榻上,拿起刘如蕴摆在旁边的扇子就猛扇道:“热死了,也渴死了。”刘如蕴早拿了个大号的茶碗过来给她斟满茶:“大嫂定是十分辛苦,先喝了这杯。”
刘大奶奶就着刘如蕴的手喝gān一碗,燕娥忙又满上一碗,刘大奶奶这次是接过喝了两口就放下道:“好了,燕娥,从此你再不必怕她们来寻你了,所有的事我全弄好了。”燕娥不由挑起眉毛看向刘大奶奶。
刘大奶奶刚想说话,见珠儿和陈妈妈也在,她们虽是心腹,这人多嘴杂总是不好,况且这事让燕娥知道了根本,只怕会更加伤心。
不由摇了摇扇子道:“小姑,日后你可称你嫂子我为女诸葛,今日亏的我对她们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说的嘴皮子都要磨gān了,总算说的转来,答应日后再不寻燕娥,燕娥等完婚后,要回娘家,就往邱公子那里去。”
邱公子,刘如蕴不由抬头看向刘大奶奶:“大嫂,你怎么也知道他?”刘大奶奶手一摆:“了尘师傅赞不绝口的人,我自然也要去瞧瞧,况且又是至亲。”说着把燕娥扯过来:“可惜的是他总没成家,成了家后,就好多了。”
刘大奶奶说话又快又急,燕娥也cha不上嘴去,只是点一点头,刘大奶奶瞧着燕娥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疼,用手抚着她的脸道:“儿,日后你就把我当娘罢。”
燕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刘如蕴隐隐猜到刘大奶奶是怎么把邱奶奶说服的,这样事qíng是不好传出去的,传出去燕娥也不好做人,伸手摸了摸燕娥的头发:“燕娥,你是我刘家认定的,三媒六聘讨进来的媳妇,日后旁人说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个就成了。”
燕娥听到这么暖心的话,不由点了点头,珠儿起身笑道:“大奶奶,姐姐,午饭时候都过了许久了,我让她们传饭,大奶奶也赏脸在这里用一顿?”
喜事
刘大奶奶啐珠儿一口:“呸,来你这里,不说好酒好菜招待了,反倒这样,还不快些好酒好菜都备上。”珠儿忙笑着答应了,燕娥虽然还想再问,不过刘大奶奶不说,想来也有她的道理,也就住口。
酒席摆上,燕娥坐于下面,不过是承言欢笑而已,刘大奶奶兴致颇高,几杯酒后,还拿着筷子敲着碟子唱起曲来,刘如蕴当年没出阁前,也曾见过嫂子这样,出了阁后,一年见不到几次,每次见都有规矩管着,这样倒许久没见了,抬眼看见燕娥的脸都通红了。
不由拿筷子去敲刘大奶奶的手:“不害臊,你媳妇还在呢,就唱起来了。”刘大奶奶乜眼看一眼燕娥,见她双颊通红,不由起身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手道:“燕娥,我知道你是想做规矩,只是这规矩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我们日后的日子还长,难道要成日板着脸,这也要合规矩,那也要合规矩,那样过日子不活活累死?”
燕娥听了婆婆的话,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媳妇知道了。”刘大奶奶转头打了个酒嗝才点她额头一下:“你师傅怎么说的,自在随心,我们也不是那什么老拿规矩来管人的,只要面上规矩不错,管别的做什么。”
刘如蕴见刘大奶奶说话时候,面色已经红的像涂了胭脂,说话时候也有些颠三倒四了,上前来扶住她对燕娥笑道:“燕娥,你只要记得,在师傅面前是怎么样的,在你婆婆面前也就怎么样了。”
刘大奶奶挥一挥手:“就是这话。”说着头就靠到刘如蕴肩上,想要睡去,珠儿见了,也起身帮忙,两人相帮着把刘大奶奶扶进房睡下了。
刘大奶奶醒来的时候,见房里黑漆漆一片,喉咙中就像有火一样,热辣辣的,不由掀起帘子,往外面叫人:“冬梅,冬梅。”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拿起放在枕边的外衣披了衣服就要下chuáng,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女子手里拿着盏灯进来。
刘大奶奶觉得头还有些疼,又躺回去,吩咐来人:“给我倒杯茶来,渴死了。”来人端着茶走到她chuáng前,掀开帘子道:“起来喝茶罢,这都睡了一天,大哥遣人来问了四五遭。”刘大奶奶坐起来接过茶,喝了两口才觉得说话的人不是自己的侍女,再一细瞧,竟是刘如蕴,忙把茶杯放到chuáng边,下chuáng拉着她在理帘子的手道:“小姑怎能如此,这不是折杀我吗?”
刘如蕴也顺势放下,给她拿了外衫披上:“我不让她们进来,是我们姑嫂还说说话。”刘大奶奶伸了个懒腰:“你方才说,你大哥遣人来问过,这都几更了?”
“几更,都四更天了,你占了我的chuáng,我只好在外间看书陪你,下人们都睡了。”刘大奶奶听到刘如蕴的回答,笑道:“小姑,实在对不住的很,不然我起来,你去睡,也罚我伺候你?”
刘如蕴笑着把衣服宽了,拉着她手道:“这离天亮也不远了,咱们都躺着,好好说说话。”刘大奶奶虽酒醒了,却还有些困倦,点头应了。
姑嫂两躺一块不过说些家常,刘如蕴突然问道:“嫂子,你打发邱家的,花了多少银子。”刘大奶奶正闭着眼在打盹,听了她这话,只是睁开一只看着刘如蕴,刘如蕴微点一点头,刘大奶奶眼睛又闭上了:“没花多少。”
刘如蕴嗯了一声,又问道:“若邱家银子花光了,又来要呢?”刘大奶奶此时是困的没办法了,翻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她敢?真惹的我火气发了,她邱家那生意倒了就休怪我。”说完这话,就传来细小的呼噜声,刘如蕴也打个哈欠,睡吧,看来大嫂这次是真的怒了,邱家讨不了什么便宜去。
起来时候,丫鬟们进来伺候梳洗了,刘如蕴姑嫂走到外面,见桌上摆了热腾腾的早饭,珠儿还在和燕娥说着什么,看见她们出来,两人急忙行礼,还不等她们说话,珠儿就笑着道:“邱姑娘的手艺,真是没的说,今日一大早就进厨房忙着给大奶奶做早饭,这烙的饼,在旁闻着就香。”
刘如蕴已经看到桌上放的是饼和粥,并不是自己平日习惯用的小点和小菜,正在纳闷,听了珠儿的话才明白,刘大奶奶已经拉着燕娥的手笑道:“这么孝顺的媳妇,我这做婆婆的真是有福气。”
燕娥今日看起来比平日越发的高兴,虽然她生xing沉静,那眼角处的笑意是藏不住的,耳朵微微有些红,映着日光,再衬上耳上的一对石榴石的耳坠,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了神采,她低着头,抿着嘴忍住笑:“我见厨房有面,本想做包子的,只是还从没烙过饼,就烙了几个,还怕不中吃。”
刘如蕴已经拿着饼吃了起来,这饼里面和平时吃的玫瑰饼什么的都不一样,里面没有馅,却着实劲道,再配上粳米熬的稀饭,刘如蕴吃了两口,对刘大奶奶笑道:“嫂子,你日后可有口福了,燕娥这手艺,虽是家常,不比家里用的厨子差。”
刘大奶奶拉着燕娥也一起坐了下来,燕娥见刘如蕴她们喜欢吃,连眼睛里都有了浓浓的笑意,刘大奶奶坐下吃了几口,赞道:“确是如此,小姑,我平日都不爱吃那个面的,怎么今日这饼却觉得十分好吃呢?”
燕娥忙道:“这是那年跟着师傅去山东的时候,和个大嫂学的,做法和江南一带并不一样的。”刘大奶奶放下咬了两口的饼,握住燕娥的手道:“我的儿,你放心,日后你再不必去东去西,好好过你的日子,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个不是。”
刘如蕴见刘大奶奶的泪又要掉下来,把饼递给她笑着说:“这吃饭呢,大嫂你就别惹燕娥也跟着掉泪了。”刘大奶奶的手轻轻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小姑说的是,确是我的不是,来,快些吃吧。”
早饭吃完,丫鬟们收拾下去了,几个人又坐着说闲话,刘如蕴见刘大奶奶的手,再没从燕娥手上分开,笑着道:“嫂子,你这么喜欢燕娥,几时才把她娶过门去?”燕娥听了刘如蕴这话,饶再大方,也满面通红。
刘大奶奶轻轻拍了拍燕娥的手,才对刘如蕴道:“日子是已经选好了,本来还要去邱家。”说到这,刘大奶奶咳嗽一声,继续道:“既这样,索xing我们自己就定了吧,定的是三月十六。”
刘如蕴抡指一算,此时是七月初三,离三月十六还有九个来月,笑道:“这日子好,那时chūn暖花开,正好是生发的时候。”这话也不过平常,谁知燕娥听了,越发面红耳赤起来,找个理由就退下去了。
等她走了,刘大奶奶才道:“怎么小姑你说那句,燕娥如此的怪?”刘如蕴细想一想,不由笑了出来:“该死,我怎能在没出阁的姑娘面前说这些。”说着对刘大奶奶道:“燕娥的嫁妆,我这里都预备起来吧。”
刘大奶奶点头:“正要和你说这个,邱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你要缺银子,就要我这边寻。”刘如蕴白她一眼:“去,千把银子我还是拿的出来。”姑嫂又说笑一阵,不过就是找些什么人来打首饰,要做什么样的家具,布料要些什么也要预备起来。
临了刘大奶奶叹道:“小姑,当日给你预备嫁妆还在眼前,现在观保都要娶媳妇了?小姑可曾想过再走一步?”刘如蕴顿了一顿,再没说话,刘大奶奶看见她这样子,叹了一声也就作罢。
燕娥的好日子定下来了,刘如蕴这边也忙着给她备嫁妆,当日刘如蕴的嫁妆是全都被带到南京了,里面有些好的衣料,好的首饰,自然也寻了出来,都当嫁妆,陈妈妈整理着不由笑道:“这才叫刘家的东西又还到刘家呢。”
燕娥听见,不由有些奇怪,刚要问,珠儿忙打住陈妈妈的话:“妈妈,姐姐的那块汉玉去哪了?我瞧着,压箱最好。”陈妈妈想一想:“是不是姑娘收着,你再去寻寻。”珠儿应了,忙去寻,燕娥心里有一点疑惑,却没有问出来,还是和她们忙碌着。
这人一忙,日子自然也就过的容易,忙着燕娥的嫁妆,中秋节,重阳节,这些都没好好的过,转眼就到了年底。
邱梭知道燕娥要出嫁,邱家这边是摔手不管,嫁妆都是刘如蕴出面备的,心里过意不去,他身上的钱也不多,全套嫁妆是不成了,一套家具总是能备的,早早就和刘如蕴说好,燕娥的家具由这边备了,刘如蕴知道邱梭是真的疼这个侄女,自然也就没有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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