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奶奶颓然坐下,看着刘如蕴:“小姑,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家三妻四妾,多子多福,女儿家只是相夫教子,任由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围着家里转,小姑,你的念头,难道做大嫂的没有想过。”
说着刘大奶奶大哭起来:“小姑,既做了女儿,就认命吧,只能苦修,来世托生个男儿。”见刘大奶奶大哭,刘如蕴眼里的光越发定住了:“大嫂,天下千千万万女儿都认命了,我也不会认命。”
刘大奶奶已经哭的不能自己,抱住刘如蕴道:“小姑,你可知道那有多苦?”刘如蕴点头,丫鬟听到刘大奶奶的哭声,还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进来,见到眼前一幕,脚步停在那里,刘如蕴示意她去打盆热水来,这才把刘大奶奶扶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刘大奶奶道:“大嫂,我不怕苦。”
刘大奶奶的哭声慢慢止住,用手摸着刘如蕴的脸:“罢了,我劝你不住,公婆这里,我自会孝敬,你且放心。”刘如蕴点头, 丫鬟打了热水进来,刘如蕴相帮着把刘大奶奶重新洗脸,上妆,梳头,这才送了出去。
燕娥的好日子一天天临近了,邱梭那里,家具也做好,预备送到刘家,刘如蕴在此前一日,带着人去邱梭那里把家具发了出来。
此时邱梭这里,已是来的熟了,知道他这里没什么女的下人,也不用什么回避不回避了,幸得刘如蕴现时是用的寡妇身份,旁人看着,也没有了多少忌讳。
此时罗先生已经学了很多中国话,平日的问候是会说的了,刘如蕴存了一个心思,原先就拿着他们的经书再看,也和邱梭请教几句罗先生他们的话,刘如蕴是极聪明的人,这么几次下来,打招呼的话是学会了,简单的对话也能说上几句。
她和罗先生两个,你用中国话,我用番邦话,竟也能说上几句,邱梭吩咐人夫去把家具抬出来时,罗先生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习俗都差不多,嫁女儿都要很多的嫁妆?”这句话却是一半是中国话,一半是番邦话。
刘如蕴半蒙半猜的听懂了,不过笑笑,转而又问道:“贵国女子,可能出面做生意?”罗先生只能听懂几个字,摇手道:“不不不,在鄙国,女子是不能出面做生意的。”罗先生这话,刘如蕴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懂了,失望就像冰水一样浸过她的身体,心一点一点凉透了,原来还以为,只有中国才对女子有种种限制,谁知在番邦也是一样的,天下之大,可有何处能任女子自由翱翔的?
等到邱梭命人把家具安排好,抬走了见刘如蕴一个人坐在那里,只是想着什么,不由上前叫道:“刘姑娘,却是怎么了?”刘如蕴猛的回头,原来罗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摇头掩饰的笑笑:“没什么,我该告辞了。”
惊吓
告辞出门上轿,刘如蕴却觉得身上的寒意没有消去,原来天下女子都是这样的,就算是番邦,也容不下女子遨游天地。刘如蕴的指甲深深的掐到了掌心,既不许,就从自己开始,闻姐姐能男装得中秀才,洗脱她父亲的冤屈,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轿子突然猛烈的晃了几下,刘如蕴顺手想要抓住里面的东西来定一下,谁知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接着晃的更为剧烈,刘如蕴身子在轿里面颠了几下,轿子里面不过一些垫子之类,哪有抓的东西,晃的越来越厉害,刘如蕴看着轿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着急起来,从这里滚出去,那才是笑的全南京城的人嘴都歪了。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刘如蕴已经左右晃动,竟从轿子里滚了出去。外面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刺的人看不到东西。刘如蕴只能听到别人的惊叫声,接着有马蹄声过来,刘如蕴方要挣扎起来,就见那马的蹄子好像要往自己身上来,刘如蕴不由惊叫出声,竟忘了躲避。
跟在轿边的小婉看见刘如蕴滚出来了,忙叫不好,顾不得别的,连滚带爬就要过去扶起刘如蕴,旁边偏生是个卖灯笼的小摊,小婉这么一过来,就推着刘如蕴往小摊那里去,那摊主本来是在看热闹的,还有大把的竹条在摊上,见刘如蕴往自己这边滚了过来,呆住了,也不去照管摊子,摊子一被撞,竹条纷乱的往下掉,那竹条十分锋利,竟有数根往刘如蕴脸上招呼。
刘如蕴是女子,爱惜自己的容貌也是常事,见那锋利的竹条往自己脸上招呼,直觉就要往旁边避开,此时也顾不得站起来,就地一滚,谁知旁边就是马蹄,眼看着避开了竹条,那马蹄对准自己就要踏下去。
刘如蕴啊的惊叫出声,那马听到惊叫,更是扬的更高。小婉见到刘如蕴就要被马蹄踏到,心里更是害怕,就算再想救主,也怕死,只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斜刺处忽然冲过一个人来,上前轻轻一扯,就把刘如蕴从地上扯了起来,带着她离开马蹄处。
小婉的手刚放下来,见刘如蕴被人拉到另外一边,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上前拉住刘如蕴:“奶奶,你没事吧?”
刘如蕴惊魂甫定,觉出自己的发上有男子喷出的气息,另一只手还被男子紧紧拉住,忙放开他的手,站定用帕子遮住脸方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男女授受不清,改日再去府上道谢。”说着一拉小婉就要走。
小婉此时惊魂已定,明白了这场祸是从什么人惹出来的,狠狠的盯住那个男子,怎么肯走,只是哼道:“奶奶,这家的马车撞到我们的轿子,奶奶还要谢他,不怪他就好了。”刘如蕴觉得奇怪,往那边一看,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王二爷。
见竟是王二爷救了自己,刘如蕴一时不知说什么号,再看看周围,一匹马已被死死勒住,马车上的人也被扶了出来,那女子面色苍白,想来也是受了惊吓,再一细看,是许久不见的王兰芝。
王二爷已经轻轻一揖:“对不住的很,方才马受了惊吓,竟往轿子上冲去。”不等他说完,刘如蕴已明白了。这是个三岔路口,定是王家的马车没转弯时候,受到惊吓,径自狂奔,撞到了自己的轿子,这才把自己撞了出来。
王兰芝被从车上扶下来之后,喘息定了,见到被撞的也是熟人,忙示意丫鬟扶自己过去,对刘如蕴深深道个万福:“姐姐,方才实是妹妹家车夫不好,才惊扰姐姐。”话还没说完,王兰芝身边的丫鬟已经惊叫出声:“大奶奶。”王兰芝还当是叫她,嗔怪的对丫鬟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丫鬟却似没听到,眼睛只是盯着刘如蕴看,王二爷觉出不对,想起方才那句大奶奶,好似不是称呼自己妹妹的,难道?王二爷不由看向刘如蕴,姓刘,字写的很好,读过很多书,寡妇?
刘如蕴方yù对王兰芝说话,丫鬟那声大奶奶却让她往丫鬟脸上看了一眼,好似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到的,难道是潘家的丫鬟,一想到这,刘如蕴的脸色变的有些白。看在王兰芝眼里,却当她还在惊吓之中,更觉得抱歉了,笑着对她道:“我先命人再去寻乘轿子送姐姐回去。”
丫鬟的眼此时还在刘如蕴脸上,王兰芝叫了她几声,丫鬟才醒悟过来,忙去寻轿子,王兰芝见刘如蕴看着丫鬟,不由面有些发红:“对不住的很,我的贴身丫鬟出嫁了,回婆家时候,从浣衣丫鬟里寻了个看起来聪明的出来伺候,谁知竟不知行礼,实在对不住。”
见刘如蕴不理自己,王兰芝忙拉着刘如蕴的手道:“不过定是姐姐容貌出色,才引得丫鬟看姐姐不止。”刘如蕴此时恨不得急速走掉,听到她的这话gān笑几声罢了。
王二爷看着这幕,再想起方才丫鬟那声大奶奶出口的时候,刘如蕴面上的表qíng,不由觉得好笑,前妻后妻,自己妹夫果然艳福不浅。轿夫上来,跪着对王二爷道:“爷,你家马车撞了小人的轿子,小人的轿子是养家糊口用的,还请爷赔了小人的轿子。”
王二爷正在想,听到轿夫的话,点头对管家示意下,管家笑着上前对轿夫道:“些许小事,有什么可怕的,快随我前去轿行,寻乘轿子还了你。”
轿夫听了,又磕头谢过,这才起身随管家走了,王二爷转过身来,正看到刘如蕴上轿的身影,王二爷好奇心顿起,小声叫了声:“潘大奶奶。”刘如蕴身形顿住一下,接着径自上轿。
王兰芝不明就里,对王二爷道:“二哥,你怎会这样,叫自己妹妹也是潘大奶奶。”王二爷笑一笑,另一乘轿子也到了,命丫鬟扶着她上轿,看着这一片láng藉,还要破费些银子才好。
刘如蕴一路回到家里,好在路上受了惊吓,到时回到家中,托言自己受到惊吓,也可以不理什么,只是想起方才那个丫鬟,也不知王兰芝从潘家带了多少原先的仆从,世上不爱讲是非的仆从只怕没几个,到时只怕又要惹的满城风雨,想起好不容易息下的王二爷的事qíng,刘如蕴不由叹气,今日又和王家有了这些牵扯,谁知道会怎么说?
轿子已经停下,刘如蕴方搭着小婉的手下了轿,珠儿就迎了上来,细细看了看刘如蕴,见她虽衣衫有些凌乱,但是面上身上瞧来没有什么伤痕,才松口气道:“菩萨保佑,姐姐没什么事qíng,不然我怎么回去见老爷太太。”
老爷太太?刘如蕴眉头皱一皱,不过没说什么,珠儿只觉失言,忙又掩饰的道:“姐姐快些进去吧,燕娥知道了,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出来。”她这些话说完,刘如蕴才皱眉问道:“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珠儿笑道:“王家方才就派人来了,说在路上撞到姐姐的轿子,现在人都还没走。”说话时候,已经走到里面了,王家来人早就上前行礼:“奶奶,家主人派老奴过来表表心意。”刘如蕴细一瞧,又是桑妈妈,笑着道:“又劳烦你了,却不知怎么来的如此之速?”
桑妈妈笑咪咪的道:“方才老奴也在那里,只不过奶奶没瞧见老奴罢了。”刘如蕴这才坐定,桑妈妈瞧一瞧厅上的布置,不由奇道:“明日不是邱姑娘的大喜日子,怎么这里?”珠儿在刘如蕴下手坐下,笑着道:“邱姑娘终究姓邱,怎能从吴家出嫁。”
邱家,桑妈妈皱皱眉,当日邱奶奶那事,虽说刻意瞒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有些私下议论的,怎么燕娥明日还是不从吴家出嫁?
不过这些事qíng,桑妈妈也不好多问的,把赔qíng的礼物送上,接了赏封告辞。等桑妈妈走了,珠儿见刘如蕴面上还是雪白的,还当她受的惊吓没有复原,轻轻扶她起来道:“姐姐,去歇息一会吧,明日还有许多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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