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饺子的活儿琐碎,她要包的也多,吃不完的冻起来可以穿插着别的东西慢慢吃到假期结束,这个年过完。
夏芒想起上午芒果味二货发的评论:“霖子怎么总是做自已一个人的饭呐,是因为一个人过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笔下的霖子在存稿里已经遇到了赖皮的宋一颂,他的房东,一个据说有着光辉历史,但周霖只看到了他平凡现在的刑警。
但她只是一个人,大概很久之后也是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过的人很多啊,没什么不寻常的,但她就是不愿意和别人说。
中午饭是最先包完的瓠瓜猪肉馅饺子,沾一点陈醋,热乎乎的吃下去,抚慰着空虚的胃,却无法让一个孤独的灵魂感到温暖。
照例是拍照上传,然后收到评论。
“咦,看起来好好吃的饺子!”这个读者没有再提关于“一个人”的事,不知道是神经大条忘掉了,还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说不可问。
夏芒咂咂嘴,她的饺子确实包的好吃,很鲜,手工剁的肉馅也比较有嚼头。在包饺子这一项上的手艺,她大概要强过做其它吃的许多。
想着,夏芒去抓了一把红小枣,对半切开,去核。
哪怕确定就她自己能吃到,也混个好意头吧,希望来年的小说能稍微热一点。为了能有点惊喜,夏芒把红枣切细,再裹上一个完整的枣,力求从外面看绝对分不出。
红枣馅的饺子在各个馅的饺子里都混了几个,然后一起冻到冰柜里,桌案刀板都收拾完了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看着多出来的一团面,夏芒有点犯愁,盯着它看了半晌,撇到了冰柜冷藏室。
久违的,夏芒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这个电视平时只有包丽娟会看的。
夏芒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遥控器该怎么用,然后直接调到了央视一台。
是《一年又一年》。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合家欢场面。
夏芒“啧”了一声,把音量调小,掏出手机,看到消息提示不停地闪呀闪。
某个二货:“听陆晨曦说,你一个人呐,要不要来我们这边过年?晚上我们两家拼桌一起吃年夜饭。”
陆晨曦:“时再那个二货问你要不要过来一起跨年,放心,两家八口人呢,添一双筷子的事。我们收了你的对联,你肩膀扛个脑袋过来就行了,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哦。我跟你讲,我和时再都下厨做了一个菜呢。”
夏芒笑了笑,然后一起婉拒,分别回复。
“谢谢,不过算了。”
“我一个人挺好的,也能早点睡,你们就等着初四过来吧。”
放下手机,她想,真险啊,差一点,就对那样的温暖热闹动心了呢。
“欢迎您,请进。”冰冷的机械女音在玄关处响起。
夏芒猛地扭过头,“吱呀——”一声,是大门开了。
夏行提着公文包,抬头看着两个喜庆的亮堂堂的红灯笼,看着门上的福字和对联横批,轻轻哈出一口纯白的热气。将这火红火红的一片映入眼底记在心头,他推开了门,缝隙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的光。
夏芒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挟着一身深冷空气走进来的中年,眼眸蓦地湿润了。
是多久没见了,久到她亲眼看到这个人都觉得分外陌生了,要不是那标志性的一大把唏嘘的胡子和经年不变的陈旧黑色大衣,她都要认不出来这个人了。
夏行踟蹰着顿住脚步,看见夏芒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阖家团圆,看见她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眼睛,看见她稚气褪尽的面庞,心底是一阵阵的钝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锉刀,一边锉动,一边诘问他这些年来的种种失职。
那个孩子去往他没有去过的远方的时候,也是这个青涩的年纪吧。
然后兔子站起来,狠狠地用袖子抹去尚未溢出的眼泪。
“您怎么回来了?”
是了,不知从什么年岁起,她称呼他就是客气而疏离的您。
刚才那点眼睛红红昭示的脆弱,也是一闪即逝,整个人仿佛披上了一层名为礼貌实为冷漠的盔甲,率先将锋利对向所有可能刺伤她的人——凭着这层坚硬的壳子,初中三年,她和老师同学之间都是疏远。
杨老师、老黑、包姐、时再和陆晨曦,他们用关怀融掉了那层让人难以接近的壳子,教会了她以诚待人。
游戏和小说,两个截然不同的虚拟与现实交错的世界,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某些不甘。
但是面对经久不见的亲生父亲,她又钻回了这层冷硬的壳子里。
夏行全都不知道,看到这样的夏芒,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友人都说陪伴就好,可又该如何陪伴呢?
“啊……工作提前忙完了,想着过年,我就回来了。”他挠挠头,笑,但是被密密匝匝的胡子挡住了表情。
夏芒不熟悉他的惯常的表情和语气,没看出他在笑,但是看到了他一身仆仆风尘和眼下的乌青。
“吃点东西么?有饺子,或者下个片儿汤?有一点和好的面。”
“阿姨不在?”夏行左右看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改了合同。
“包姐在家过年。”夏芒撸起袖子,表示下厨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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