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前厅有发现。”史飞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两人赶紧从亭中走出来,朝前院走去,晏娘提着裙子上了台阶,程牧游紧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的裙摆被带刺的野草刮破了,刚要提醒,却发现眼前的景物猛的一晃,一切都像是镶嵌在一潭碧水里面,连自己也都深陷在这水中,随着它们摇来晃去。
程牧游自知事情不对,张口欲唤走在前面的晏娘,没想一抬头,看到前面的那个人已然换了样子,身材比晏娘高材半头,身形也丰腴不少,她穿着一身宝石绿的裙子,边走边玩弄着手里的花枝。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程牧游猛地回头,这才发现整间院子全变了,满地的杂草不见了,园中开满了奇花异草,随着轻风招展摇曳,墙面不再斑驳,红漆鲜艳欲滴,上面盖着暗黄色的琉璃瓦。还有那座亭子,覆盖在它上面的灰尘没有了,整座亭子被擦得闪闪发亮,七种颜色交织的亭盖,就像九重天上仙子的衣裙,闪闪发光。
“大人。”前面的声音将他唤回来,他扭过头,看到那那女子不知何时转过身,弯腰冲他作了个万福,然后又继续朝石阶上走去。
“你等等。”程牧游伸出手,扯住了女子的袖子,他本没用多大力气的,可是,袖子却被整个扯了下来,被他抓在手心,那女子整条胳膊都露了出来,白得像刚生的嫩藕。
“姑娘,对不住。”
第一反应仍是道歉,可那女子却像受到了极大地惊吓,“大人,光天化日,您怎能怎能如此?”
程牧游生平头一遭被如此质问,他顿时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眼前的景象又是一晃,天地间的色彩似乎全部褪去了,他面前,又是那个破败不堪的园子了。
突然,一阵呜咽从背后的荒草中响起,断断续续,一阵高一阵低,哭得人心里发慌。
程牧游回过头,看见茫茫荒草中伏着个人影,他脱口而出,“谁?”
人影抬起头,将程牧游惊得后退了两步,小腿撞到石阶,身子一个不稳坐到地上。
那人脸上竟没有皮肉,整个头颅就是一颗带着污血的骷髅,眼珠子还在,不过被森森白骨衬得向外凸起,死死的盯在程牧游脸上。
“大人,大人。”晏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程牧游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幻象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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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和尚
“大人,您怎么了?”晏娘见程牧游坐在石阶上,赶紧走过来,日光从上面照下来,她的脸孔藏在阴影中,看不清。
程牧游一时间不知是梦还是现实,闭着眼睛定了好一会神,才又抬起头来,“我看到一个人。”
“人?什么人?”
他摇头,还是惊魂未定,“从未见过,但她似乎是韩宅中的人。”
“大白天的,大人难道撞鬼了?”
“鬼?”程牧游站起身,“没错,她若是韩宅的人,应该已死了多年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可她的袖子被我扯掉了,还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难道鬼也会如此吗?”
正被一团乱麻纠缠,史飞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大人,晏姑娘,这里有发现。”
这话将他惊醒,忙起身和晏娘一起朝前院跑去。
史飞站在天井里,手里的东西闪着金光。程牧游走过去,“这是金箔纸?”
“大人,我们兄弟两个在这院里四处寻找,却发现土里埋着半截已经褪色的纸钱,没想挖了一会儿,竟然地下还埋着不少,可能一直埋在这里,有些还没褪色。”史飞边说边把那张金箔纸拿给程牧游。
程牧游将它捏在手里看了半晌,“倒也不奇怪,我昨天翻阅卷宗,上面记载当时的衙役在韩宅发现大量的金箔纸,所以更加坐实了纸马杀人的结论。”他将纸上的泥土拍掉,自言自语道,“阴曹的来客,是你带来的吗?”
正低头沉思,手里的纸钱突然被晏娘拿去了,她歪着脑袋,“据说那韩知元十分讲究,每次祭祀都要用掉黄金千两,烧纸马时,马尾相连,能占据几亩农田,四里八乡的人都过来观看。”
史今笑了两声,“晏姑娘夸张了,就算是几亩农田的纸马,又怎么能用上黄金千两,这金箔纸才值几个钱,我们小时候每家也要扎上几只的。”
“也是,可能他是首富,所以人们便越传越邪乎吧。”晏娘笑道。
“黄金千两?”程牧游嘴里嘟囔了一句,“姑娘,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坊间瞎传的,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正说着,大门突然开了一道缝,一个人影在门外一闪,忽又不见了。
“谁。”史今大喊一声,推门跟过去,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和尚从门外走进来,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披一件袈裟,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一副不近烟火的样子。
看到程牧游,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想必这位就是新安县令程大人吧。”
程牧游也行了一礼,“大师好,不知大师来这废弃的宅院里,可有何事?”
“阿弥陀佛,我是凌云山天弘寺的主持,法号惠广,自从韩宅出事以来,每年都要来此超度亡魂,希望他们早入极乐,不要再被怨气所困,没想,刚才竟看见大人在这里,出家人不问世事,小僧亦不愿打扰大人办案,所以想静悄悄离开,不想,却被这位官爷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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