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李仁贵去过哪里了。
一阵惊喜从心头滚过,王城站直了身子,忙不迭的将裤子系好,转身就往回走:怪不得呢,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李仁贵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原来他竟一直待在那里,枉我想了一晚上,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顺着堤岸朝上面爬去。
冷不丁踩到了一块被水洗刷的湿滑的卵石上,脚下一歪,他摔了个及其不雅的姿势,嘴角好像也被石头硌破了,一股腥甜霎时席卷了整个口腔。
可是王城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了,也不嫌弃这些散发着臭味的石头腌臜了,他满脑子都是程牧游那句有重赏的话,手忙脚乱的撑着地就要爬起来。
身体弯成了一个弓形,他晃了几晃,刚准备站直身子,头顶却突然罩上了一层阴影。
有什么人站在了他前面,他的身体,挡住了上方的月光。
王城站起来,盯住那个人的脸,心里猛地一“咯噔”,脸上却勉力维持着平静,从嘴角扯出一个笑,“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
“你不也是一样,摊子都收了,人为什么还不走?”
“我我我算账算账,你也知道的,那些背夫们赊了不少钱,要不把账算好,我怕他们就不认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肥胖的身子却灵活的绕过那人影,加快脚步朝河岸走去。
黑影缓缓抬起头,盯着夜空上那轮形状完美的圆月,“刚刚月中,你算什么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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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蚂蚁
听到这句话,王城脚下一个趔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强迫自己干笑出声:“是吗,才才刚刚月中吗?我都过糊涂了,兄弟,天儿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嫂子又该骂人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说着,他就朝前走去,步子越迈越快,甚至有些慌不择路,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石滩上的碎石绊倒。
跑了一会儿,他轻轻扭头朝后看,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平顺了下胸口的气息,脚下还是不敢停歇,一摇一摆的朝岸上跑。
街市就在眼前,绕过前面那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就可以跑出河滩了,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那个“重赏”到底有多重,是不是够他摆半年摊子了。
“卡啦”
身后有石子滚动的声音。
王城回头,后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撇撇嘴,刚把头转过来,巨石后面却绕出了一个人,他手上,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码头的喧嚣声渐起,又有一艘船到港了,背夫们争先恐后的争抢货物。可是,王城已经听不到了,他躺在散发着臭味的河滩上,额角多了一道惊心动魄的伤口,里面隐隐可见白得吓人的头骨。
***
迅儿在狼吞虎咽的吃粽子,一会儿就消灭了两个。粽子是糯米做的,里面没塞别的馅儿,只在外面涂了一层桂花蜜,清甜凉爽,软糯可口。
“慢点吃,别噎着了。”晏娘端了碗粥放在他旁边,又笑着问坐在一旁的程牧游,“大人尚未用早膳吧,要不要也来几个粽子,右耳手巧,他做的东西邻里们吃了都赞不绝口。”
程牧游摇摇头,“不用了,我是来向姑娘道谢的,听惜惜说,你在淡水镇又救了她一命,我看,若姑娘是个男子,惜惜怕是感激的要以身相许了。”
“我可不敢要,那丫头脾气急躁,谁若娶了她,怕是没几天安生日子可过。”
迅儿勉强放下盘子,“我也觉得,爹爹,干脆别让惜惜姐姐嫁人了,就让她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一直做迅儿的姐姐吧。”
“有好吃的也占不住你的嘴,”程牧游照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个檀木盒子放到石桌上,“这是白芷丸,内服可以活血排脓,生肌止痛,姑娘上次受了重创,伤口虽然长好了,但是内里却仍是虚的,每日服一粒丸药,对你的身体能有所助益。”
晏娘没拿盒子,她幽幽的盯着程牧游,目若星辰,“大人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程牧游淡淡一笑,“都说鳞介有奇效,服下去后,不仅可以消炎止血、潜阳退蒸,还能祛除烦闷,让人心气平和,不知姑娘可有感觉?”
“鳞介的功用我倒是没感觉到,不过,大人今天到访寒舍,却是让我平心易气了不少。”
迅儿又一次从盘中抬起头,“爹爹,晏娘,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大人,大人。”
蒋惜惜突然推门而入,她来不及向晏娘打招呼,就径直走到程牧游身边,“大人,王城的媳妇来报案,说王城一晚上都没有回家。”
程牧游一句话都没说,“腾”的站起来,大踏步朝门边走去。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晏娘轻轻蹙起了两道长眉,“又一个?这件事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晏娘说的是那两个没有胳膊的尸首吗?”迅儿终于吃完粽子了,他抬起头,慢悠悠的道出这么一句话。
晏娘在他旁边坐下,“迅儿也听说了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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