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盗头子大喊了一声,“不用帮我算,你到说说看,今天我手里的这个小畜生会不会死啊?”
外祖父微微一笑,“我这外孙福大命大,当然不会夭折在你这泼皮的手里,倒是你,命数已尽,活不过今日了。”
听他这么说,那强盗不禁又惊又恼,抓住我脖子的手猛地收紧了力道,另一只手则举着刀狠狠的朝我扎了过来。
看着锋利的刀刃越来越近,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道:完了完了,我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到这里了。可是,肉体的疼痛还未袭来,身子却猛地一震,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被一双苍老却刚劲有力的手牢牢的接住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外祖父抱在怀里,不禁悲喜交加,吸了吸鼻子就准备哭出声来,外祖父却捂住了我的嘴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还坐在马上面的强盗头子倒栽葱似的竖在地上,脸上带着一抹惊愕的神色,他的脖子折了,在肩膀和下巴之间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条,叠在一起。
后面的强盗们惊呆了,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刚才是什么东西?红扑扑的一团?”
“没看清楚,那东西力气好大,大王竟然都被它撞得从马上飞下去了。”
“还是走吧,听说今天是宋人的鬼节,死鬼们都要从地府上来的,别招惹了他们。”
此话一出,强盗们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他们甚至连大王的尸身都没有拉走,就一个接一个的骑马跑进暗夜中。
我在床上足足躺够了三天才踏出房门,其实我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但是那晚的经历却着实把我吓到了,不是因为那伙强盗,而是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它撞到强盗头子时蹭到了我的后背,那东西毛茸茸的,还长着一条大大的尾巴。
外祖父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依然每天读书作画,过得山明水静,不食烟火。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去书房找到他,问他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我,两道长眉垂的弯弯的,“我老眼昏花了,也没看清楚,想是祖宗显灵呢,怪这帮贼人破坏了他们一年一度的盛宴。”
我想了想,觉得倒也在理,“但是,剩下的那些强盗不会回来报仇吗?为了他们死去的大王?”
“他们,应该是回不来了。”外祖父摸摸我的头,慈祥的笑了笑,“永远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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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根
“为什么回不来了?”蒋惜惜跟在刘叙樘身后追问道。
“外祖父说贼人之间常互相厮杀,经常会有一伙人被另一伙人整个杀光的情况发生,所以不回来也是正常的,不过,他说的倒是一点没错,因为我从此之后再未见过那伙强盗。”
“这么看来,你外祖父绝非一般人。”蒋惜惜叹道。
“哦?姑娘何出此言?”
“不光是你的故事,还有扈先生,他是被你外祖父带大的吧,你看看他的模样,不问世事,不染风尘,简直就像仙界中的人物。”
“姑娘对我表兄的印象不错啊。”刘叙樘说完便不阴不阳的盯着蒋惜惜笑。
蒋惜惜刚想回两句嘴,却见迅儿径直跑过了新安府的侧门,朝着霁虹绣庄的方向跑去,她心里一急,加快了脚步,谁想这一下子牵扯到尚未好全的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捂着肚子直咧嘴。
“怎么,伤口又痛了吗?”刘叙樘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快,帮我把迅儿追回来,别让他到绣庄去。”蒋惜惜指着前面的牌匾冲他说道。
刘叙樘心里虽不是很明白,脚下却依她的话朝霁虹绣庄走去,他走进大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隐约听到一两点笑从一间侧室飘出来,于是便上前掀开帘子准备进去。
“请问这位公子需要买些什么?”一个恬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刘叙樘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眼里映入了一个淡青色的人影,那是个女孩子,年龄比蒋惜惜略大些,面容俏丽,嘴角扬着一缕笑。
“是刘某唐突了,”刘叙樘赶紧解释,“我是来找迅儿的,看到院内无人,便擅自闯了进来,还请姑娘见谅。”
“原来您就是刘大人,”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早就听街坊们说新安府来了贵客,却无缘一见,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她手指朝里一点,“迅儿就在里面,在和我那伙计下棋呢,不过他现在正在兴头上,怕是不肯跟大人回去的。”
“不妨事,一局棋的功夫,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好了。”刘叙樘笑着,心里却有些纳罕,眼前的女子年纪不大,却淡定从容的很,见了他这个“京官”也没表现出半点怯意。
“刘大人要不要去屋里坐坐,晏娘沏杯好茶给大人解渴。”
“也好。”刘叙樘正尴尬着,听她这么提议,便迈脚朝屋内走去,他掀开帘子,却脚步一滞,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门内放着一盏屏风,那屏风总共有四扇,每一扇上面都绣着一朵血红色的花,这花的花瓣很长,向四周延展着,仿佛女人纤细的手指。花心是鹅黄色的,中间落着几点黑,似是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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