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脸蛋,心也皱巴巴地,转过一边去不想看他,委屈道,“本就不好看,这下景弦更不会要我了。”
小春燕很耿直地笑:“是啊,本就不好看,他要不要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捂住心口,冷不防被他的耿直伤到。昨天晚上他蹭我饼子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罢,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我在景弦眼中确实丑得扎扎实实,四年了,他从不肯改变一下观念。
上回我给他削苹果时,问他我认真的模样好不好看。他转过头就把苹果还给了我。太伤人了。
可我心里该死地不甘心。毕竟我觉得今年比之去年来说,景弦与我好相处了许多。按照这个良好趋势发展下去,没准明年我们就能成亲,后年就能生子。
他若是喜欢,我大后年给他生两个也是可以的。
我听敏敏姐姐说,女人生孩子很痛苦,轻易不愿意多生。上天你可有看到,我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生两个孩子。
但是现在……我捂着脸,转到一边去,心里难受得紧。
“诶别生气啊,我要我要……”他凑过来,嬉皮笑脸道,“燕爷要你还不行吗?”
我吸了吸鼻子,“别和我开玩笑,我真的觉得有些生气。”
不晓得这句话又戳着了他哪门子笑穴,他拿拳头抵住唇,笑得愈渐猖狂,“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这么傻。”
只不过,他的笑声伴我入了好眠。心底也不那么发紧了。那夜,景弦又一次入我梦来。
许是他入我梦,我的心抑制不住地膨胀。膨胀着、膨胀着,浑身发热。
迷迷糊糊中,听见小春燕正焦急地喊我,一声催着一声,生怕我从此以后人事不省地那种催。
“傻花!傻花!你醒醒!你怎么这么烫?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是不是害病了?!”
我并非不想搭理他,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好像做了个关于景弦的温柔绵密的梦,缠绵得不想起来。
他却觉得我有病。
好罢。当我冷热开始交替,额间发出虚汗,即将晕过去的那刻,我终于发现,我是真的害病了。不知道我们做乞丐的怎么这般不经事。
无知无觉地晕过去。
恍恍惚惚地醒过来。
我睁不开沉重的眼,唯感受到身下躺着的是柔软的褥子,脚边搁着的是热和的暖壶,额间搭着的是微润的帕子,鼻尖萦绕着的是淡淡的檀香。
周遭一切都舒适得令我惬意。险些想要一觉不醒。这个时候我才真切地认识到,人只有在经历凄惨与痛苦时,才会有片刻的安稳。否则,会一直修行,不知疲惫。
“她如何了?”
我隐约听到小春燕的声音,放得很轻。
另有一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模糊,约莫是在分析我的病情。
而后小春燕似笑了声,我感觉有人拂过我的耳发,“没事就好……别的我也不求什么了。”最后那句,近似呢喃。
我不知为何,竟将他的呢喃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容先生教导我时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当一个人在用真心与你说话时,你想要听不见,是很难的。
经年过去,容先生这番话还在我脑海中,小春燕那句呢喃我也放在心头。明明白白地,我与他青梅竹马的情谊,自然真心。
放下红玉梅簪,我收回遥思。打开他附上的信,细细读起来。
一眼可见,信纸的底纹是红梅映雪,拓上两行清隽的字:愿你一生清澈明朗,无忧无虞。别无所求。
小春燕十分刁钻地在这行清隽的字下加了一句,仿佛是与它比谁的字迹更加俊美。那字遒劲有力,墨透纸背:从前别无所求,而今势在必得。
第29章 大梁朝堂教你做人
我尚且来不及思考小春燕强行添笔的这句话是如何的别有深意,目光已被另一行文字吸引了去。
他说:“听闻你昨夜遇害负伤,我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心觉景弦招致此祸必有内情。太常寺不过掌管宫廷礼乐祭祀,无权无势,如何引祸?恍惚间,当年解语楼首席乐师献曲后平步青云一事浮上心头,而今细想来,此事也当绝非偶然。言尽于此,十日后晤面细解。”
他将此言置于信首,想来是想要突显这个消息它格外重要。我翻了翻余下两页,便都只是些琐碎家常,没再提及此事了。
绝非偶然?
怎么个绝非偶然法?
我忆起当年景弦坐在琴房背对着我摩挲他师父留给他的玉佩的模样,无法将小春燕的绝非偶然和当时落寞的他联系起来。
可,《离亭宴》里景弦刻意弹错的那个音,以及他将此曲献给他师父署名的事实,隐隐让我有些惶惑。仿佛认定多年的事情,在一瞬间裂开了蛛纹。让我勉强窥见一角。
彼年里我作为景弦的追随者,自当留意他的一切消息,尽管是道听途说,也不无可信之处。况且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事实大致无差。
唯有第一版要夸张些,也就是我从那两位公子哥口中听来那版。他师父荣见圣颜,一曲敬献毕,陛下大喜,当场赐了他官衔。
后来仔细想,若真这么容易在云安见到陛下,那我在云安这许多年,也不至于衰到回回都刁钻地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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