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楚在原地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好一会儿,她原是觉得不可理喻,可看着锦嫔这模样又有些担心,忍不住道:“你都这般模样了,倒是先去请太医啊!”
锦嫔身畔的大宫女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动摇,正准备走,却被锦嫔一下子摁住。
“不准走!给本宫看住她!”锦嫔尖锐的叫道:“你们少一只眼睛看她,她就会溜之大吉!到时候本宫找谁算账去!啊......”她情绪激动,面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白子楚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像是踩着阴沟里的烂泥一般被缠着挣不脱,只能无可奈何的看天,忽的听殿外传来吆喝:“五殿下到!”
顾盈转动轮椅徐徐入院,明川替他撩开一角遮挡的树枝,两个人轻简阵仗,却像一根利剑劈开了靛芳阁离的乌烟瘴气。
锦嫔扬起略略汗湿的下颌,认出了来人,便是那日让她旱莲草的五皇子顾盈,她一时不好发作,只低声道:“五殿下,本宫身子不适,便不起身了。”
“锦嫔娘娘客气。”顾盈浅声道,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白子楚,又看了一圈靛芳阁济济一堂的宫人,蓦地一拍轮椅的扶手喝道:“锦嫔娘娘身怀龙嗣,何等贵重,如今身体欠安,你们一个个不请太医还杵在这里,是嫌脑袋搁在脖子上太沉了吗?”
他平日温和不常与人生气,这会儿稍稍动怒,威慑毕现,几个宫人踩着他的音尾就要冲出去,偏生锦嫔这时候竟还有力气去阻拦:“不准走!”
“五殿下!”她一张芙蓉秀面扭曲道:“非是本宫不肯请太医,实在是这妮子狡猾,一不留神让她跑了,本宫是没精气神再追,到时候本宫的苦楚上哪儿说道去?”
“锦嫔娘娘,您怀的是父皇的骨肉,也是顾盈的幼弟。”顾盈诚恳道:“顾盈不得不为龙胎考量,不过也请锦嫔娘娘放心,我在此处瞧着,白郡主不敢轻易落跑。”
白子楚浑身一僵,愕然望向顾盈的侧脸,她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置信,虽握拳强作镇定,可颤抖的眼睫已经暴露了她的惶然,顾盈却不看她,抬了抬下颌:“你们谁去请太医?”
锦嫔口风松动,手也不着痕迹的缩回,她身边一个宫女立刻奔将出去,与明川擦肩而过。
“锦嫔娘娘脸色不好,不若先回屋里歇息。”顾盈道,他话未说完,锦嫔却像个斗鸡似的尖锐道:“不!本宫要在这里盯着她!若非她撞本宫,本宫怎会受如此苦楚!若是龙胎有异,也都是她的错!”
仿佛是怕顾盈不信,锦嫔提着半口气又咄咄逼人道:“本宫如往常一样,好好的走在御花园的鹅卵石路上,这妮子行为越矩,又跑又跳,本宫的脚本就肿,走路吃力不稳,她偏生还上来撞本宫,本宫要她扶一扶,她却仗着有些功夫傍身,掉头就跑,本宫命人追了好久,劳动了侍卫才将她追回来!本宫孕中多思又体虚,哪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本宫看她分明就是刻意的!决计不能让她逃脱罪责!五殿下若是不信,靛芳阁的宫女太监,还有这附近的侍卫,统统可以作证,五殿下大可以派人去问。”
这宫中女人谁不是为了护着来之不易的龙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锦嫔宁愿身体受损也要死咬住白子楚不放,这未免也太荒唐了,顾盈的心却微微下沉,坠的令他呼吸也凝滞,许久,他听到白子楚开口,一字一句极是利落,清晰。
“锦嫔娘娘,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白子楚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白子楚说,她眼眶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风中站的久了,干涩微红:“这宫里的人情世故,我也领教的清楚,难怪我爷爷宁可在战场吃沙子也不肯入朝堂为官。”她顿了顿,隐含决绝,低声道:“今日子楚百口莫辩,锦嫔娘娘和五殿下若真要罚,子楚认了,可自此子楚不会再踏进宫中一步。”她目光盈盈闪动,落在顾盈的脸上,如同碎败的琉璃。
顾盈垂下眼帘,他手指细细摩挲着膝上的折枝花绒毯,眼神如深海一汪不可见底的水,晦暗,凝重。
便在这时,太医赶到了。
来人是个模样看起来不老却头发灰白的太医,姓张,少白头让他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沧桑和阴郁,熟门熟路的往靛芳阁的地上一跪,经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锦嫔终于肯进殿去接受诊治,只是临进殿前也不忘回头剜一眼白子楚,命人看着她。
院中少倾就剩下顾盈与白子楚两人,白子楚嘴唇翕动,欲言又止,顾盈却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转动轮椅往殿门前去,似乎对锦嫔颇为关切,白子楚的眼神瞬间黯淡,她轻轻的咬住了唇瓣。
许久,张太医出来了,对顾盈行跪拜礼,后道:“五殿下。”
“锦嫔娘娘如何?”
张太医小心翼翼道:“五殿下,龙胎兹事体大,要不要请皇上一同来......”
“明川公公方才已经去请过了,父皇正议事,一时半会儿不得空,张太医,先与我说说也无妨。”顾盈道。
顾盈在宫中与世无争到有些软弱似乎已经成为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张太医未做他想,娓娓道:“锦嫔娘娘的胎一直是微臣照看的,先前一直稳妥,可方才微臣把脉,胎像稳固大不如前,依稀有滑胎的征兆,微臣即刻去给娘娘开安胎药,定时服下,近日切忌多动,切忌受惊,多加休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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