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得狂晕,这姓林的,也忒大胆了。
“照你这样说,举国上下九成的地方父母官早就该辞官回家种地了。”
“难道不是吗?连人要自杀的事都能算到父母官的头上,想想,全国上下一年有多少人想不开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一样是活腻歪了找死?”
林御使皱眉,还yù再辩。
“好了,一大早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周昌帝开口了,其实林御使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未尝没有遗憾。如果谢昌延真如林御使所言采取qiáng硬手段的话,岂不是出现零伤亡?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只是,可惜了。
不过有瑕疵,这样的谢家他用起来更放心一些。而且由此可见,翼州的官员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要不怎么会连这点漏dòng都解决不了?
“朕擢升旨意已下,就不做更改了。不过,谢爱卿以后遇事可要多动动脑。”
“臣遵旨。”
“皇上,今早您给咱们这么大一个惊喜,臣也有件喜欢要禀报您。”礼部侍郎上前,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事?”周昌帝感兴趣地问。
“皇上,翼州的百姓很感激您,特意秘密送来了两份礼物,您要看一看么?”
“不是说过不要劳民伤财的么?”先前地动结束后,就有百姓提议要给皇帝送一份礼物,周昌帝知道后怕劳民伤财,回绝了。
礼部侍郎看了周昌帝一眼,琢磨着,皇帝看起来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嘴上说道,“这个微臣也不知,这份礼是今早送达的,来人只说是翼州的百姓送给皇上的一点心意,具体是什么微臣也不知道。”
“那就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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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些,这可是受灾的百姓送给皇上的礼物,摔坏了,咱们两个的脑袋都不够赔的。”柏良青说完,忙催促,“咱们赶紧地,快上早朝了,估计不久之后皇上便会宣看礼物了。”
“青哥,这里面装的啥啊?”李元湖好奇地问。
“不知道,也别多问,这可不是咱们现在能知道的。”柏良青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元湖撇了撇嘴。
“哎呀——”柏良青捂着肚子,难受地皱着大饼脸。
“青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呀,一会你可是要进殿呈礼的。”
“元湖,我肚子疼,想出恭——”
“哎,你不是吧?忍忍啊。”
“忍不住了。”柏良青一把将怀中的木盒子塞到李元湖的怀里,“我不行了,先去茅房了,一会我要是没回来就要呈礼,你就上。还有,这礼可不同以往,你一定不能打开来看,明白吗?”
说着,便捂着肚子跑远了,声音还远远地传来,“记着啊,一定要皇上先看的!”
李元湖捧着盒子,摇摇头,“跑那么快,鬼追似的。”
刚才柏良青反复jiāo待,倒勾起了李元湖的好奇心,喃喃自语,“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看看都不行,非得皇上先看?就算看了,他也不知道啊。”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没人,于是他手一动。
李元湖是殷崇亦继室的弟弟,靠着他的关系进了礼部,有点小聪明,就是手脚有点不gān净。
盒子一打开,李元湖大吃了一惊,里面竟然躺着两枚jīng巧的长生牌位,一个上面写着皇帝的名讳,另一个则写着他姐夫殷崇亦的名讳!
饶是他再傻,也知道他姐夫是不能与皇帝相提并论的,这礼要是送上去,皇帝会怎么看?
一想到这,李元湖就冷汗直冒。偏偏皇帝已经吩咐下来,宣见这份礼了。他远远就听见了。
李元湖急得团团转,没一会,一个大胆的主意在心中生成。反正这礼是秘密送进京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于是,他左右瞧了瞧,没人,然后走至一死角。拿起属于他姐夫的那枚长生牌位放入怀中,才快步走向大殿。
礼部侍郎从李元湖手中接过盒子,然后打开,他明显愣了一下,脸色随即恢复正常。
虽说礼物是秘密送进京的,只是他们礼部必会打开检查一二,要不然哪敢呈送至御前。对此,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
周昌帝眼睛一眯,“怎么?”
“皇上请看。”礼部侍郎将盒子捧着与额头水平,恭敬地说道。
“哦,是万家生佛的长生牌位。”周昌帝满意地点点头,“只是你刚才不是说翼州送来两份礼物吗?怎么只有一份?”
“皇上,是臣刚才说错了,的确是只有一件礼物而已。”礼部侍郎的声音有点尴尬。
“这样啊。”周昌帝点头,然后让他归位了,似乎不打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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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周昌帝问。
李德犹豫了一下说道,“翼州送来的是两枚万家生佛长生牌位,其中一枚是给殷崇亦殷大人的。”
“殷崇亦那枚长生牌位失踪了?”周昌帝问。
“是的,经奴才查证,是被李元湖藏起来了。”
“李元湖?”周昌帝疑惑。
李德解释,“他是殷大人继室的弟弟。”
周昌帝冷笑,“殷家倒是乖觉。”
“长生牌位——”周昌帝凝神着手中jīng巧的长生牌位久久不语,“殷崇亦也是个能的,原来在百姓心中,他竟然能与朕比肩了么?”
周昌帝的声音不大,但李德听了,只觉得全身发抖,冷汗直冒。
“出去吧,没出息的老东西!”
李德得了这么一句话,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跑到门外,亏得多年的习惯,没忘了把门给拉上,同时也关上了周昌帝那张yīn晴不定的脸。
御书房发生的事,被隐秘地传入了君南夕耳中。
他品着茶,轻轻一笑。
人啊,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对死尚不畏惧,临老了,却越来越害怕死亡,也越来越想抓住手中的东西。即使英明如他父皇,也难逃这个规则。
君南夕旁观,他父皇年纪越大,就变得越多疑,而且明妃一事,对他的刺激也很大。
如果这两块长生牌位直接呈上去,初见时,他父皇会怒,但紧接着,恐怕就会怀疑送这礼的人的用心了,
一个弄不好,极有可能会怀疑到谢家头上。
现在这样刚刚好,殷家这么做只会显得越心虚,而他父皇只会越想越觉得殷家可疑。
他父皇既然下不了决定拔除殷家,那他就一步一步推着他下。等哪天他父皇觉得殷家如同芒刺在背的时候,就到了该拔除之时。
总之,殷家既然招惹了他,那么就别想那么便宜地全身而退。
如果殷家众人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他们哪有招惹晋王。可他们不知道,夫妻一体,招惹了谢意馨,比招惹君南夕本人还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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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李长湖自觉帮了他姐夫一个大忙,越想越美,下了值之后,跑去找他姐夫邀功去了。
“姐夫,今儿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李长湖得意地笑言。
“你做了什么,我要谢你。”殷崇亦升了官,心qíng很好。
“看看,这是什么?”李长湖将藏在怀中的长生牌位摸了出来,将今早的事说了出来。
“gān得好!”殷崇亦赞了一句。
这番话恰巧被经过的殷宪珂听到,只见他猛地一把推开搀扶的小厮,拄着拐杖哆嗦着进了门,“你说什么?”
“爹?!”
殷宪珂没理会他,而是对李长湖说,“把事qíng给我说清楚,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
李长湖略带着得意的表qíng给殷宪珂细说他是如何发现呈送给皇帝的礼物里有两玫长生牌位,又是如何偷偷藏起一玫的。
殷宪珂忍着将他bào打一顿的想法,等他说完后,才冷冷地问,“你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是吧?可你不知道,我们殷家这回被你害惨了!”
“来人,送客!”
殷崇亦一怔。
殷宪珂的威严在殷家是毋容置疑的,在他说了送客后,一眨眼,便进来了两个小厮,将李长湖请了出去。
殷崇亦顾不得李长湖这个小舅子了,忙问,“爹,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殷家因为预言地动一事恐遭了皇上的猜忌吗?长湖这么做,不正合了咱们的意?晚些时候,咱们将那些尾巴抹去便是了。”
在殷宪珂吃人般的目光下,殷崇亦越说越小声。
殷崇亦bào怒地喝道,“合我们的意,合个屁!你知不知道他这么做就坐实了我们殷家的心虚,同时bào露了我们妄测圣意,并且猜中了皇帝的想法,而且这样做还摆明了不相信皇上。你觉得此刻皇上心中乐意吗?”
闻言,殷崇亦有些失神。
“刚刚你还说什么,抹去?你真以为殷家手段通天了!而且当今是好骗的吗?你也太小看当今了。”殷宪珂站起来,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shòu,焦躁地走来走去,“不,不能这么做。指不定你的想法步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近来家族中的事他都教给了老大,如果他这回不是心血来cháo逛到前院来,不知道这件事的话,殷宪珂简直不能想象那后果。
“那现在怎么办?”殷崇亦六神无主地问。
“还能怎么办,现在,连夜进宫和皇上说明这件事,我亲自去!”殷宪珂疲惫地说。
“可是,会有用吗?”
“有用没用,都得去做,这是一种态度。”殷宪珂突然恶狠狠地道,“看看你娶的都是些什么妻子,前一个是丧门星,后一个也是灾星,真是家门不幸啊。”
“如果没有你这小舅子的多此一举,咱们殷家可能还有惊无险。被他这么一搞,我们殷家要被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小舅子害死了。”
☆、第八十五章
君南夕对殷家的算计,谢意馨并不知晓。
这日,难得浮生半日闲,谢意馨懒洋洋地靠在临窗的榻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杂记,时不时地翻上两页。
小十一坐在专门为他打造的矮桌子矮椅子上,认真地描红,小脸一派的认真严肃。
两人的屋子,气氛安静祥和,似乎连阳光都变得懒懒的。
窗外绿意盎然,清风拂面,带着一股植物的芳香,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谢意馨躺着,不自觉地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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