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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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难为人么……阿殷继续作难,却没什么理由来推拒,正想着自作主张的收下,屋内窗户吱呀作响,定王站在窗户内朝阿殷道:“拿进来。”旋即看向秦姝,面无表qíng,“夜色已深,嫂夫人请回。”

  他从态度到言语皆是冷淡,甚至这最后的接纳,也不过是稍微全秦姝一点脸面。

  秦姝抬眉瞧见定王的神色,竟连尴尬都没生出半分,将提盒递给阿殷,欣然去了。

  这头阿殷将提盒拎进去,才想着放在案上,定王已然道:“拿去吃了。”

  ……

  阿殷诧异又疑惑,抬头时就见定王颇不耐烦,随手取了一卷文书,却又烦躁的丢下。

  他不怎么跟女眷打jiāo道,此时也颇为烦躁。

  秦姝是他挚友的爱妻,定王这回答应带她来西洲,也是受了崔家的托付,加之秦姝言辞恳切,才一时心软。谁知道这一路上秦姝竟是如此作为?从驿站里的夜宵,到如今都督府里不间断的夜宵,哪怕他已明摆着拒绝多次,她却还是装糊涂厚脸皮,我行我素。

  做得更绝么?定王并不在意秦姝的qíng绪,却觉得亏欠崔忱。

  崔忱是他的挚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两人自幼相jiāo,定王很清楚崔忱有多爱这个妻子。在京城的时候崔忱就把妻子捧在手心里,秦姝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办法摘下来,平常秦姝闹脾气,崔忱也十分宽容。后来墨城之战,崔忱为了救护定王而死,临死时惦记着的也是秦姝,托付定王务必要照拂崔家,照拂秦姝和才出生的幼子如松。

  这几年定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即使崔家因为孟皇后的关系,为辅佐太子而做些出格的事qíng,定王能装傻时就装傻,对崔如松更是视如亲子,常接到定王府上指点教导。

  只是这个秦姝……

  定王并不关心她是否改嫁她人,那是她自己的事。然而秦姝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着实令人反感。

  但凡他想狠心对秦姝说什么重话,bī她打消念头时,当时崔忱铁枪透胸,临终托付的样子便会立时浮现在眼前。他长在皇宫,知心朋友不多,除了常荀之外,便只有崔忱。而崔忱却为了救他而死,临终反复托付的只有一件,便是叫定王务必照拂秦姝,不叫她受任何委屈。

  如今秦姝却是这般作为,定王想来便觉得可笑。

  “明日告诉冯远道——”他烦躁过后有了主意,“近来事多,务必加qiáng府中警戒,二门外添一道防卫,不许人随意来政知堂。若有急事,派侍卫来禀报我即可。”

  ——他原本答应崔家在办完剿匪的事qíng后就护送秦姝到墨城,请回崔忱的衣冠冢。按如今这态势,怕是得要好几个月的功夫。不能违背崔忱的临终托付,更不能纵容秦姝出格行事,他能想到最温和的解决办法也就是这个了,彻底将秦姝堵在二门外,不给秦姝走近政知堂的机会。

  这些心事阿殷自然不会明白,瞧着定王神色不豫,便提了食盒退出屋子。

  她也不想吃这夜宵,索xing回头找巡夜人递话,给正在值房候命的那几人吧。夜深漏长,从前阿殷虽不跟他们在一间值房,半夜时却也会听见他们说饿,兴致盎然的讨论明早该去那儿用早饭。

  可惜等了半天也没见巡夜人,倒是定王已经熄了烛火,要回住处去歇息。

  见阿殷手里还提着那严严实实的食盒,跟捧着烫手山芋似的,定王失笑,“没空吃?”

  “值房里那几位总是喊饿,卑职想着留着他们吃……”毕竟是秦姝做的,阿殷怕随意处置惹得定王生恼,声音渐低。

  定王倒是没说什么,抬步往住处走。

  阿殷便也顺道将食盒丢给了夏柯他们,只是嘱咐他们不许多说,收好食盒等她明早去拿——否则叫秦姝知道这份心意最终落在了侍卫腹中,秦姝不去怪罪定王,只会记恨她这个小咯罗,那可就不划算了。

  *

  阿殷从小到大都没熬过夜,如今头一回给人值夜,虽然知道都督府外围安排了暗处侍卫,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整个晚上打起jīng神在定王的寝居外站下来,简直腰酸腿痛。

  清晨时头重脚轻的回到家里,蒙着被子便睡到后晌。

  接下来的几天定王都挺忙碌,一面叫人将西洲境内的匪况打探清楚,另一面带着人亲自往最近的土匪窝那里转了一圈儿,便开始写折子给皇帝上报匪qíng,并请示剿匪的事qíng。

  阿殷自然知道定王划出的那四窝土匪都是厉害角色,非上回林子山那点糙包能比。

  她虽有武功底子,却没有临战经验,且毕竟是京中娇养的人,功夫虽不弱,耐力和临战应变的本事终究不及旁的侍卫扎实。眼看着定王愈来愈忙,不出几天就要出兵的模样,阿殷更不敢懈怠。

  于是她每日早起或者晚睡,多挤出半个时辰练习,拿出了这十五年来少有的刻苦劲头,叫如意惊叹不止。

  转眼八天过去,又轮到她值夜。

  这晚倒是风平làng静,定王如常的处理完公务,早早的回住处歇下了。只是阿殷连着劳累数日,又qiáng打jīng神守了整夜,身体便有些吃不消。

  阿殷毕竟是娇养出来的身子,即便从前习武也是把握着分寸,却没吃过苦,这一日回去掀开圆领袍下的裤腿,便见小腿又肿了起来。

  如意见不得她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劝她跟冯远道告假歇上两天再去。

  阿殷自然不愿告假,却也不会跟身子骨过不去,免得耽误过些天的剿匪大事。于是暂时缓了缓,待得轮休的时候,阿殷便带着如意上街,去药铺里选个管用的膏药,顺道逛逛街市——来到凤翔城已有二十多天,她每日里跟着定王四处奔波,大致记住了街道两侧都有些什么商铺坊肆,却从未进去逛过。那些带着珍奇货物的胡商,大胆又妖娆的舞姬和异域的胡琴歌曲,道旁酒楼里的诱人饭菜香气,甚至兵器铺中琳琅满目的短刀袖箭,每一样都叫阿殷垂涎yù滴。

  论威仪华贵,凤翔城自然无法与京城媲美,但要论往来客商的热闹,货物商品的繁杂,这儿还真是不遑多让。

  阿殷带着如意走穿惦记了许多天的街市,尽头处是城里最有名的药铺。

  她进去选了几样药膏jiāo给如意拎着,俩人正兴致盎然的商量该去哪里吃饭,出了药铺一抬头,竟跟骑马经过的定王碰了个正着。

  定王显然也有些诧异,抬头扫过匾额和药铺里的层层药柜,再一瞧如意手里拿麻绳儿串起来的药盒子,那上头的字迹工整清晰,一瞧就是消肿散瘀的药。他自幼习武,本就觉得阿殷近来走路不大对劲,当即明白了原委,心内便是一笑。

  阿殷偷偷买药被抓了个正着,有些讪讪的,抱拳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她今儿是寻常姑娘家的打扮,五月初天气渐热,一头乌发以海棠玉簪简单挽起来,玉白绣锦jiāo领半臂下是一袭柔纱襦裙,修长之外透着轻盈,随了街上掠过的风微动。这是跟平常的jīnggān侍卫截然不同的风姿,定王久未见她女装打扮,乍一眼看过去,倒觉这简单修长的衣裙更衬她的气质。

  定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受伤了吗?”

  第14章

  阿殷进都督府并非经过寻常的选拔,而是托了冯远道的引荐,且她的父亲陶靖又是金匮府的都尉,她从进入都督府的那一刻便已下了决心,定不能丢他二人的脸面。这些天她始终倔qiáng的坚持,不愿透露伤qíng,皆因不想叫人看轻她这个年纪尚小的女侍卫。

  而今众目睽睽,她更不愿承认,便抱拳道:“只是染了点风寒而已。”

  “风寒用散瘀的药?”定王瞧她说得一本正经,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他后头的几位侍卫虽非跟阿殷同队,不过从京城到西洲一路同行,多少也是面熟的,且每日jiāo接往来,也都日渐熟悉。听了定王的话,侍卫们各自留神发现那几个药盒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阿殷诧异,随定王的目光瞧过去,见到那药盒上的字时,闹了个大红脸——这讨厌的药铺掌柜,没事把药名写在盒子外头做什么!刚才惦记着饭食没留意这个,只随手递给了如意,早知道就要个袋子装起来了!

  定王瞧见她陡然红了的脸,倒觉出几分可爱,微笑之下融化了满身冷硬。

  “这些天事qíng不多,允你休息几天,伤好了再来。”他觑着阿殷一笑,带人走了。

  阿殷依旧红着脸站在那里,回头一瞧如意,她竟然也笑得肩膀打颤!

  可恶!

  *

  既然定王殿下有命,阿殷又被那膏药漏了底子,她便也不再qiáng撑,安心在家休养。

  如意三天两头的见不着她,好容易阿殷能在家休息几日,便带了新雇来的那两个丫鬟,变着法儿给阿殷做好吃的。

  姑娘家皮ròu娇贵,阿殷虽说自幼习武,却也没打算把自己磨成糙汉子。

  在京城的时候,她临睡也要每日涂抹膏脂养好肌肤,加上习武后气色红润,这身肌肤可是能羡煞旁人的。这一路从京城前来西洲,诸事不齐,暂时耽搁了养护,阿殷惊得了空,便专门请了个女郎中过来开个药方,按着时辰抹药调养,一则散了小腿的淤肿,再则润腻肌肤。

  每日上街逛逛,闲时到院子后头的果园溜达,茂盛葱茏的果树中亦有流苏木槿等花树,如意心灵手巧,编了花篮摆在屋里,自是十分悦目。

  那一日冯远道过来探望她,主仆二人正在后院折花装篮。

  如意就坐在石上编篮子,阿殷全身陷在流苏树细碎白花里,拿了银剪挑花。

  青绿的枝叶,馨香的嫩花,是这时节里最清凉悦目的风光。海棠红的衫子在其中半隐半现,树上的姑娘回眸时尚带笑意,参差细碎的树影中,美丽俏皮。

  冯远道瞧着她,霎时想起了家中顽皮聪慧的小妹,相似的美丽容色,叫他看着格外亲近。他还穿着右典军的官服,将手里的锦盒扬了扬,“殿下准你休息,可不是叫你爬树。”

  “冯典军。”阿殷一跃下了流苏树,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有空过来?”

  “原本要去州府衙门,顺道来给你送点药。”冯远道笑容明朗,“已经禀报过殿下了。”

  阿殷会意,伸手相让,“多谢冯典军,请到厅上喝杯茶。”

  “不了,还得赶到州府衙门去。阿殷,我答应过陶将军要照顾好你,这回是我失察了,回头你若有作难的地方,尽管找我。殿下瞧着冷硬,其实待人宽和,会体谅人的难处,这些天你已经很出色了,力所不及的地方慢慢来,别qiáng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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