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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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靖吃够了被人以权势威压的苦楚,自然不想女儿也受这委屈,私心里也不赞成此事。

  不过私qíng归私qíng,阿殷和高元骁之间却还有公事。

  “高元骁如何行事,那是他的事qíng——”陶靖欣然发现女儿成了大姑娘的同时,也存了隐忧,“可你既然是定王身边的侍卫,便该牢记身份,妥当行事。他今日好心看你,又是你的顶头上司,未尝不会是有公务在身,你那般冷淡,便是意气用事了。你常羡慕隋铁衣,也该多学学她的心胸。”

  阿殷沉默了半天,才翻身下了树gān,“女儿明白,往后会把握分寸。”

  ——大抵是心魔作祟,有前世的事藏在心底,知道高元骁存着非分的心思后,她便因此不悦,甚至烦厌。却忘了高元骁还是都督府的司马,连冯远道也要不时听命于他,阿殷这般作为,委实是失于恭敬了。

  “敬重长官固然不错,却也不能白受委屈。”陶靖翻身立起,拍拍女儿的肩膀,“姓高的若行事唐突,只管告诉我。别忘了我是个都尉,官职武功都不输于他!”

  阿殷莞尔,“我记住了,父亲放心!”

  陶靖遂带她回去,心里却又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阿殷如今十五岁了,是该姑娘家说亲出阁的年纪,冯卿不在,临阳郡主那边是绝不能指望的,他倒是该郑重考虑阿殷的婚事。

  *

  次日,阿殷又迎来了一位访客,不过这访客却令她颇为高兴。

  冯远道也是来探视阿殷伤qíng的,顺便说说对láng胥山土匪的处置。那些山匪自然依律论处,土匪头子刘挞也落了个斩首的判决,只是那个女土匪嘴硬,至今也没从她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定王没撬开她的嘴,却能叫旁人来辨认,也挖出了她的身份——竟是铜瓦山匪首周纲的部下!

  据说此人巧言善辩,最会以言辞惑人,往来于西洲诸土匪中间游说,大有要将土匪们都招揽到周纲旗下的架势。官府追捕过她几回,却总被她逃脱,也不知是她本事太高,还是官府太不尽心。

  阿殷没想到自己还真捕了个漏网的大鱼,更没想到,当天夜里,这女匪竟然被暗杀了。

  第19章

  阿殷如今伤势未愈,不必去都督府上值,便趁着夏日的好天气带着如意逛了圈儿街市,而后往州府衙门走了一趟。那头聚集了不少百姓,对于处决土匪们的事qíng议论纷纷,拍手称快,却没半个字句提到那女土匪。

  显见得这儿打听不到消息,阿殷想了想,决定还是回都督府去。

  负伤的姑娘歇了两日立马就来上值,定王见都有些意外。

  他像是刚从城外回来,玄色披风的下摆沾了点灰尘,那马鞭还折起来握在手中,带着身后的四五个人大步流星的朝里走。在月dòng门口瞧见已然换上侍卫圆领袍的阿殷,定王脚步微缓,道:“伤都好了?”

  “回殿下,伤势已经痊愈。”阿殷快步跟了上去。

  定王也没再看阿殷,只招呼冯远道,“将供词都取来。”

  冯远道依命而去,倒是常荀往后落了几步,手里不知是从哪找了个折扇风骚的摇动,对着阿殷啧啧称叹,“陶侍卫,那天你拿下三个土匪的事qíng我可是听说了,果真叫人刮目相看。挨了那么一拳头,恐怕伤得不轻吧?”

  “谢司马关怀。”阿殷笑了笑,“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然而美人负伤,总是叫人心疼。尤其像陶侍卫这样的,捧在手心里宠着都来不及,某些人竟然也舍得叫你负伤,冷心冷面,从不懂怜香惜玉,唉!”常荀悠悠长叹,阿殷看到前面定王的背脊似乎僵了一下。

  她qiáng忍笑意,自然不能去评判定王是否懂得怜香惜玉。

  常荀意犹未尽,“今晚跟我去听曲儿看舞吧?百里chūn薛姬的舞可是凤翔城里出了名的。那边的酒菜也是上等,品酒观舞,才能慰劳陶侍卫跟着殿下剿匪的辛苦。”

  他往往将正经事用不正经的话说出,阿殷不知他是何用意,也不能擅自应答,只是客气道:“为殿下效力,是卑职的本分。”——再说了,定王身边这么多人,从常荀和高元骁起,到左右典军以及那位文官,再到左右队长和其他侍卫们,比起他们的辛劳,她这个不足挂齿的新侍卫算什么?

  常荀摇头,旋即抬高了声音,“殿下,能把小美人借给我一回吗?”

  “今晚我也去。”定王头也不回,声音冷冷淡淡的。

  *

  百里chūn并不在闹市,而是在西城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巷子两边皆是独门独户的小院,门脸瞧着不起眼,据说里头住着的却都是往来各地的富商豪贵。走到最里面,迎面蹲着两只石狮子,左右的院门拆除,里头却停满了香车宝马,衣衫新鲜的伙计们照顾着马匹,偶尔跟擦肩而过的小侍女调笑。

  常荀已经是这儿的熟客了,方进门时便被那盛装丽服的女老板迎住。

  女老板态度热qíng,声音却不轻佻,“常三爷,可算是盼到你了,这几日没露面,又是发财了吧?薛儿正招呼贵人,常三爷稍坐坐,我先给您上两壶好酒?”

  “贵人?”常荀面露不悦,“多大的贵人?”

  那女老板平常将口风收得极紧,这会儿却像是忘了避讳,掩唇而笑,“这凤翔城里,能耽搁了常三爷的贵人还有几个?常三爷也别恼,那位是刺史大人,路过来看支舞,用不了多少工夫。”

  姜玳居然也在?常荀和定王相顾诧异。

  bī着那女老板进去递了个话儿,定王在门口只站了片刻,就见姜玳匆匆走了出来。

  他一个“殿”字还没吐出来,常荀已经开口了,“姜刺史好兴致,一起喝两杯?”

  “请请请。”姜玳挥退了那女老板,引定王、常荀和身后的四名侍卫入内,里头歌舞暂歇,他隐然羞惭之色,“臣不知殿下驾到,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定王觑着他,目含审视,“本王听闻姜刺史持身极严,从不踏足声色之地,今日倒巧。”

  “是我堂妹听闻百里chūn藏有音律高手,非要来瞧瞧。她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臣总要应承三叔之命照拂,叫殿下见笑。”姜玳倒是从容,引着众人进了珠帘掩住的内室,正中的座位上摆了jīng致小菜,侧面一人跪坐在软毯上,不是姜玉嬛是谁?

  两人的对面,一名盛装的舞姬正盈盈而立,后头摆了把琴,只有一位妙龄女子抚奏。

  见得定王,姜玉嬛盈盈起身拜见,阿殷惯xing的目光四顾,瞧见那舞姬时,微微顿住。

  她长得很美,典型的东襄长相,眼中有淡淡的蓝色,鼻梁高挺,长发微微卷曲。恰到好处的妆容衬托她的容貌,身上一袭银红洒金的舞衣,材料绣工却都是极上乘的,腰肢处只有一段薄薄的细纱,将里头细嫩的肌肤半遮半掩。胳膊上也只有小半截纱袖遮掩,底下赤着双足,脚腕上装饰金环,应能随她舞姿而有妙音。

  这大抵就是常荀时常念叨的薛姬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东襄人。

  大魏周围有十多个邻国,各自qiáng弱不一,要说最让人头疼的,便是这东襄了。

  东襄土地辽阔,民风彪悍,尚武的风气传承了数百年,年轻的男女几乎都能挽弓举枪上战场。早年大魏偃武修文,很是受了一阵东襄的欺压,北庭都护府往北的几座城池都被东襄占领,耀武扬威。

  景兴皇帝登基后,为了缓和两国的关系,便遣了爱女北宁公主前往和亲。北宁公主才思敏捷、行事gān练,不多久便得东襄王的宠爱,两国关系也为之缓和。东襄并不限妇人gān政,北宁公主在东襄弘扬文法,又常为东襄王出谋划策,渐渐站稳脚跟,威势直bī中宫王后。

  及至永初五年,东襄王病重逝世,王位jiāo替之际,永初皇帝不知是听了谁的进言,遣使臣前往东襄,索要被东襄占领的城池,很快便被对方拒绝。于是永初帝发兵北上,由定王领了征北大将军之衔,一口气夺回了被占领的城池,其中便包括墨城。

  墨城之战十分惨烈,定王夺回城池后继续率军北进,崔忱的庶出弟弟崔恒却在定王刚离开后便下令屠城,将城中东襄百姓残杀殆尽。事后崔恒因不遵军令等数条罪名被夺去所有官职,吃了军棍后在狱中蹲了半年,两年之后翻身一跃,又成了皇后嫡出金城公主的驸马。

  而定王因他而背负的杀神之名,却是再也没能洗脱。

  在东襄那边,这场大战削去了王后的一半势力,北宁公主也不知使了什么手腕,竟凭借三寸之舌撇清自己,将战事失利和墨城百姓被屠的罪名全都推给了王后一党,随即将亲生儿子推上王位,自己成了太后。

  那之后,东襄和大魏便又有jiāo恶之势,北宁公主虽碍于礼节在重要节日送些贺礼以为邦jiāo,却也只是以东襄太后的身份,再也不提北宁公主之号。北庭都护府之外的东襄军官们却记着数年前的战败之rǔ和屠城之恨,不会轻易放东襄商人往来大魏,除了一些胆大彪悍、为利冒险的商人,几乎无人能出关防。

  可眼前这个名冠凤翔的薛姬,却是个东襄人?

  阿殷不免将薛姬多打量两眼,随即朝姜玳施礼,与姜玉嬛目光相触时,却是各自若无其事的挪开。

  上首姜玳客气了几句,便叫薛姬献舞。

  百里chūn的名声在凤翔城几乎无人不知,而薛姬又是百里chūn最耀眼的招牌,她的舞姿,自是非同凡响。

  大抵是习惯了应对男客,即便如今有姜玉嬛在场,薛姬的舞姿依旧大胆,甚至偶尔夹杂着轻佻——款摆的纤细腰肢,修长曼妙的腿,纤细的胳膊舒展开,浑身每一处都是女子身上独有的美态。琴音缓缓流动,她回首微笑,眼眸中是勾人的光彩,那指尖凌空徐徐划出弧度,如同无声的邀请。

  即便阿殷是个姑娘,看到这般神态举止,也竟有些脸红。

  她觑向那头的姜玉嬛,那位也是红着脸微微垂首,手指藏在案下,揪住了衣袖。

  姜玳在为定王劝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玛瑙杯中流动,盛夏的夜晚在这内室里显得燥热。

  常荀觉得气氛不太对,招手叫阿殷近前,吩咐道:“隔壁的雅间空着,你去那边吃菜听琴,走时再叫你。”这道寻常听着可恶的声音在此时宛如天籁,阿殷当即点头,退出内室。

  外头夜风微凉,阿殷走出来闻到清慡气息时,才明白里头的香气有多么馥郁。

  那小丫鬟显然是受了常荀的嘱咐,伺候阿殷到隔间坐着,问她要些什么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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