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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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是伤的定王也有些熬不住了,回屋歇了一宿,次日早起,吩咐阿殷准备入宫。

  果然用完饭没过多久,便有人来传召,请他和阿殷进宫面圣。

  自然还是为了高妘的事qíng,高相虽不似昨夜咄咄bī人,然而如花似玉的女儿被山坡上的荆棘划的满身满面伤口,他心疼之下难免当局者迷,面色颇不善。

  定王和阿殷据实相告,永初帝哪能看不出其中蹊跷,安抚了高相几句,点了细心的刑部侍郎亲自去查。

  待得高相离去,定王才将昨日遇袭的事详细禀明。

  嘉德公主昨晚回宫后便跟永初帝禀报了此事,永初帝听定王说了当时的惊险,也觉惊骇。王爷遇袭自非等闲小事,永初帝并未声张,却拨了些得力人手,从那十个刺客着手,令定王严查。

  过得几日,两边都有了消息。

  第64章 2.5

  定王遇袭的事qíng虽不好查,京中关于高妘的谣言却不算太难,永初帝钦点的那位刑部侍郎没两天就查出了结果。

  刑部侍郎孟应瀚是孟皇后的兄长,当今孟太师的长子。孟太师年已古稀,曾是三朝宰辅,长女嫁给了柱国公崔家,次女当年嫁入王府,如今成为皇后,府中也是声名煊赫。他膝下两个儿子,长子孟应瀚资质平庸,虽有孟皇后和太子的器重,年近五十,也只居于侍郎之职。倒是次子承袭了父辈的天资,虽只三十岁的年纪,官职却已与兄长平齐。

  孟应瀚资质既平庸,又心向太子,大张旗鼓的查了一番,结果却是与高相所查到的完全一致——谣言出处,是个叫陆贵的人。

  陆贵是京中最平常不过的小老百姓,家里虽有些许资产,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这些年坐吃山空,早已将家产变卖殆尽。他既没有发家的本事,平日便总往赌坊里钻,一夜bào富的梦做了许多年,却只换来满身的赌债。这身份原本平淡无奇,蹊跷的是,他却是定王府一位统军石勇的小舅子,最近不知从哪里赚了笔银子,竟自换了身行头大吃大喝起来。

  当日高相怀疑谣言出自阿殷,便是从他嘴里套了话,得知是受石勇指使,才认定猜测。

  孟应瀚查到此处,与高相“不谋而合”,当即捉了陆贵审问,陆贵供认不讳,说他是受了姐夫石勇的指使,收人钱财,为人办事。

  刑房里签字画押,因永初帝命定王和高相过问此事,孟应瀚便先将结果报了过去。

  定王闻讯,当即命人备了马车,带着阿殷前往——两人伤势皆未痊愈,车中柔软,比骑马更益于伤口恢复。

  到得刑房外,高相与高元骁父子二人也是早就到了。

  众人一同进去,孟应瀚行礼完了,便将陆贵的口供呈上,道:“下官奉命细查此案,谣言确实是由陆贵散播。陆贵口称是受石勇指使,他是殿下府中的统领,下官不敢擅自提审,还请殿下明示。”

  “这就是孟侍郎劳碌数日的结果?”定王哂笑,将那口供递给阿殷瞧。

  阿殷粗略扫过,这陆贵倒是招认得gān净,将何时、何处散出谣言写得明明白白,连同石勇如何嘱咐他、给了多少银两都供认得清楚。她自知这是攀咬诬赖,也不急着出声,将那口供递回给定王,抬头瞧向对面高家父子,便见高相往那陆贵走去,高元骁却正瞧向她,眉目冷峻——定王是军旅之人,府中规矩严明,那石勇又是统领,若非上司授意,绝不敢私自造谣。

  有高妘的诸般哭诉在,高元骁看着证据确凿的口供,面色更沉。与阿殷目光相触时,迅速挪开。

  阿殷只笑了笑,朝定王拱手道:“殿下,是否将那人也提来?”

  “去吧。”定王颔首,遂朝高相道:“令嫒为传言所扰,又牵系本王与陶殷,本王怕孟侍郎有不察之处,也安排人去探听消息,结果倒与这口供迥异。”他随手将那份誊抄的口供捏做一团丢在旁边的纸篓中,经过高元骁身边时,却以极迅捷的手势抽出他腰间佩剑。

  高元骁下意识以为定王要杀人灭口,抢上去想要阻拦,却见定王剑尖落处,将陆贵的脸抬了起来。

  他怔了怔,讪讪的退回到高相身后。

  高相面色不变,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定王也未理他,只将剑尖微抬,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当真是受石勇指使?”

  刑房中光线昏暗,周围皆是森然刑具,因昨日才下了场雨,这会儿便觉闷热cháo湿。陆贵招认前只受了例行的五杖之罚,此时腰臀疼痛,浑身感官格外敏锐,被这冰寒的剑尖抵着咽喉,当即吓出了身汗。他定了定神,有恃无恐的抬起那张痞气脸,对上定王的目光时,却是悚然一惊。

  久在京城厮混,哪能不知杀神之名?

  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面目冷峻,那双眼睛如万钧之刃压过来,威仪冷厉,令人不敢bī视。仿佛再对视片刻,自己所思所想便会被对方攫取殆尽似的。

  陆贵想低头,却觉颔下剑尖贴得更紧,当即道:“糙民……糙民不敢……”

  心惊胆战之下,竟自犹豫起来。

  外头阿殷已奉命带了个满身褴褛的女人进来。那女人三十余岁的年纪,做寻常妇人打扮,只是此时昏迷不醒,衣衫沾着血迹,双腿软软的拖在地上,任由两个侍卫架过来,两边袖口是斑驳血迹,十根手指血ròu模糊,指甲盖早已不见踪迹——显然是受了重刑。

  侍卫将那女人往地上一丢,定王拿剑尖翻起她的面孔,朝陆贵道:“认识吗?”

  壁上油灯微晃,那张脸并未受任何损伤,长得圆润福气,只是双眼紧闭,眉头深皱,愈发显得身上伤痕触目惊心。

  陆贵瞧见那面孔,赫然变色,立即别开目光摇头道:“糙民不认识,不认识。”他的话音未落,叮的一声,那把寒光闪闪的剑便深深钉在他面前的地上,剑柄微颤,每一下都dàng过他鼻尖,寒气森然。

  陆贵吓得双股颤动,抬头对上定王的目光,不寒而栗。

  他再愚蠢,也明白定王这是什么意思——五杖已令他痛楚难当,若那女人身上的刑罚加诸于他……眼前这人是凶名赫赫的杀神,万千人的xing命都视若糙芥,他又算得什么?原本的有恃无恐迅速坍塌,恐惧汹涌漫入心间,他犹豫了片刻,终是低头——“糙民……认识。”泄气的声音,仿佛已放弃了反抗。

  旁边孟应瀚虽不知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却也知定王此举是要让陆贵翻供,当即厉色道:“休得油嘴滑舌!”

  定王哪容他在此放肆,目光利刃般盯过去,竟自bī得孟应瀚后退了半步。

  他再不复初来时的客气之态,浑身威仪气势毫不收敛,如冷厉的剑锋出鞘,朝孟应瀚质问道:“孟侍郎原来是这样办案的?京中谣言源头共有五处,你却只查到陆贵一人?五人皆受此妇人指使,你却无知无觉?父皇信重托付,你却如此办案,岂非辜负父皇所托!”盛怒之下,他一脚将陆贵踢翻在地,厉声道:“从实招!”

  这一声厉斥如同惊雷贯耳,陆贵被踢得肩骨断裂,威仪重压之下哪还敢油滑作伪,当即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糙民不敢隐瞒……”他慌乱之中忍痛跪伏在地,不住磕头,胆战心惊,“我是受邱四娘指使去散播谣言,又是听她的吩咐将事qíng推给石勇。她,她说只要瞒过此事,就给我千两银子,糙民不敢隐瞒,求王爷饶命!”

  “混账!”这回出声的却是高相。

  他最初便是被陆贵蒙蔽,认定传言出自定王府,甚至因此与定王言语对峙。如今听陆贵这般招供,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要过来劝说的孟应瀚,将陆贵已然重伤的肩头提起来,怒声道:“此言当真!”

  “糙民不敢隐瞒,不敢隐瞒。”陆贵又疼又惧,脸色陡变了,“确实是邱四娘教我去散播,当时除了我还有拐子街上的乞头,他也和我一样,收了银子为她办事,求王爷明察!”他不认识高相,深惧皇家威仪,自然只朝着定王求饶。

  定王冷哼。

  高相气得须发皆颤,猛然将陆贵推开,起身道:“先前是微臣失察,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高相爱女心切,人之常qíng。”定王淡声。

  罪魁既已找到,邱四娘的身份和动机却还需深查。高相前两日听了不少孟应瀚的挑拨言语,如今深思之下,只觉其中颇多蹊跷,便朝定王道:“微臣有些疑惑,不知能否请殿下移步?”

  定王颔首,吩咐侍卫抬起邱四娘。

  后面孟应瀚想要留下这罪魁,话还没出口,便被定王截住了——“剩下几人本王会命人送来,有劳孟侍郎严加审问。”

  说话之间,已同高相走远,带着邱四娘回去了。

  孟应瀚未能拦下两尊大佛,满腔怒气皆撒向翻了口供的陆贵。发泄了一通,出了刑房,带人直奔东宫而去。

  *

  定王同高家父子出了刑房,定王吩咐人将邱四娘带回府中,却同高元骁、阿殷四人进了酒楼。

  正是晌午时分,酒楼中宾客盈满,伙计见着定王,当即引向二楼僻静处的雅间,由随行的阿殷选了饭菜。

  座中四人,高相与高元骁父子齐心,阿殷即将是定王侧妃,又以王府右司马的身份参与诸般事务,说话便能敞亮许多。高相久经朝堂,自有锐利目光,今日陆贵种种反应他皆看在眼中,自然信陆贵是受了邱四娘指使,落座之后,便道:“小女之事,多承殿下之力方能查明,微臣感激不尽。不知那邱四娘,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伙计端来的茶水饭菜皆由高元骁和阿殷亲自接来,高元骁面有愧色,见阿殷默然不语,便也未贸然说话,只沉默接来递去。

  这头定王端然在座,道:“凤凰岭那日令嫒被推下山坡,本王便觉事出有异,回府后派人去深查,最终找到这邱四娘,是城西邱家茶肆的主人。至于她受何人指使,高相可听说过一个叫鲍安的人?”

  “鲍安?”高相沉吟片刻,摇头。

  “高相若有兴致,可探探他的底细,家在西珠街上。据我所知——”定王沉声道:“他的舅兄是太子近臣。”

  高相微惊,“殿下的意思是……”

  “鲍安必定也是受人指使,此事追究至何处,高相自可拿捏分寸。邱四娘就在本王府上,高相要提去审问,随时可以。流言之外,关于那日令嫒被推下山坡之事,本王虽还未查明,却已有了头绪——”定王声音一顿,便见高相双目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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