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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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有了些许底气,开口道:“这些事儿臣均不知qíng,是封伦攀咬诬陷。儿臣虽有治下不严之罪,却绝无谋害兄弟之心,请父皇明鉴!”

  “没有谋害兄弟之心——”永初帝目光如鹰,bī视太子,“那么高家的事呢,是否属实?”

  太子哪里肯认,当即道:“儿臣并不知qíng。”

  砰的一声,永初帝猛然一拳砸在案上,惊得太子心跳骤疾。他qiáng自镇定着抬头,便见永初帝满面怒容,右手按在铜铸的狮形镇纸上,仿佛再增半分怒气,就要将那镇纸砸下来似的。

  太子心中大为惶然,yù待开口再辩,就听永初帝怒声道:“玄素,你说!”

  “儿臣遵命。”定王自然也能感受到永初帝滔天的怒气——看来他已从太子的神色变化之中,察觉了破绽。

  他并无迟疑,将方才跟永初帝所说的话复述一遍,除了鲍安的事,还将邱四娘供认出的歌坊、易容者如实说出,甚至连常荀是如何从歌坊挖出封伦,如何与人追查取得封伦的口供,都说得明明白白。

  语声简练而沉静,如同陈述与自身无关的事qíng,却叫太子听得胆战心惊。

  他没有料到,定王竟然已经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从最初的镇定到惶然,再至此时的心惊,太子的面色已然显出苍白。他身在东宫,自然知道以储君身份勾结江湖暗客是多令人不齿,甚至在出手之前,已经想过万一事qíng败露会承担的后果——这两件事,他还承担得起。只是,封伦竟然会在暗中买通剑门的人刺杀定王,还将责任推卸到他的身上?

  太子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他qiáng忍惧意抬头,便见永初帝面色沉如寒冰,眸中却满是怒火。那是几近爆发的天子之怒,非他所能承担,太子惊惶之下,连声道:“父皇,儿臣觉没有勾结剑门刺杀定王,儿臣没有!儿臣敢以xing命担保,儿臣绝对没有……”

  他的声音被闷钝的金石撞击之声打断,那座铜铸的镇纸被重重砸到他膝前,将金砖磕出个小坑,而后弹起,几乎撞到他的脸颊。

  永初帝的怒声质问随即撞入耳中,“高家的事,你知不知qíng!”

  这一声如炸雷轰响,击断太子紧绷着的弦。太子哪里还敢嘴犟硬撑,当即伏在地上,声音都有些颤抖,“儿臣……知qíng。”

  “混账!”茶杯紧随而来,在太子面前的金砖上摔得粉碎,温热的残茶溅在太子脸上。

  太子未料永初帝竟然会为这等小事震怒至此,惶惑而惊恐。

  旁边定王也屈膝跪地,“父皇息怒。”

  “这就是我的东宫太子!我的东宫太子!”永初帝没有息怒的意思,怒声道:“我真是选了个好太子!”

  太子久得皇帝偏爱,虽也常受责备,却都是永初帝的教导,从未见过永初帝如此动怒。

  他无力承受这般怒气,更没有定王那样的胆魄迎着怒气辩驳,听见永初帝那句话,深怕他生出动摇东宫的心思,一时间顾不得旁边的定王了,只求饶道:“父皇息怒,求父皇息怒。高家的事qíng是儿臣受了蒙蔽,一时糊涂打错主意,儿臣愿往高相府上赔罪,只求父皇保重龙体,千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将近三十岁的人不住哀求认错,永初帝的怒火终于稍稍消解。

  随即,目中腾起失望,冷声道:“高晟那边不需你去赔罪,你只想想,东宫储君究竟是何身份,该如何行事。”

  太子连声应是。

  永初帝缓了缓,才道:“刺杀玄素的事,既不是你安排人去做,封伦那边还需严审彻查。这件事jiāo由玄素和刑部尚书去办,你不可cha手。”旋即看向定王,“剑门的事过于蹊跷,他们今日敢刺杀你,明日就敢犯上弑君!将你查到的人全都送来,这等恶贼,朕绝不姑息!”

  听这意思,是要将剑门连根拔起了?

  定王见永初帝摆手示意他退下,也不再逗留,行礼告退。

  待他离去,永初帝才将目光落回太子身上,眸色翻滚,诸般qíng绪jiāo杂。

  这是他唯一的嫡出儿子,也是他寄予厚望、谆谆教导的长子。然而他的才gān确实有限,行事又缺思量,如今有东宫众臣教导劝阻,尚且能做出这样荒唐糊涂的事,足见其才能,比之定王实在差了太多!

  永初帝抓过魏善奉上的新茶杯,喝茶静气,太子便屏住呼吸继续跪伏在地,大气也没敢出。

  好半天,永初帝才叹了口气,“这回行事,委实过于荒唐!东宫众臣也不曾劝阻你?”

  这语气已然恢复了平常的严父姿态,太子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起身,只道:“这回行事是儿臣自作主张,众位先生并不知qíng。儿臣知道父皇器重高相,本无此意,这回也是一时糊涂思虑不周,还望父皇能够息怒。儿臣往后必当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之类的话,他已经说了数十次,永初帝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了。只是——“我记得你方才说,是受人蒙蔽?”永初帝虽上了年纪,心思却依旧机敏。方才太子qíng急之下承认高家的事qíng,他虽觉话里不太对,盛怒中却无暇细辨,这会儿冷静下来回思,便觉出蹊跷来。

  太子一愣,“儿臣……没有啊。”

  “还敢抵赖!方才你说的话,以为朕没听清不成!”永初帝面色一沉,重重拍在案上。

  太子眉心一跳,认真想了想,方才qíng急之下,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偷眼瞧着上首面目威仪的帝王,心知抵赖不过,只好低声道:“是那日代王兄曾提及此事……儿臣……儿臣一时糊涂,才会出此下策。”

  “你是说代王?”永初帝猛然坐直身子,“这事是代王在背后挑唆?”

  太子犹豫了下,才道:“代王兄说居于东宫不易,劝儿臣谨慎一些……他平常对儿臣多有襄助,儿臣……”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噤声,只诧异的看着永初帝的脸色。

  那张脸上没有怒气,却愈来愈冷。原本稍显慈和的眉目都冷厉了起来,声音都像是冰窖里冻过的,“代王叫你对高家出手,你就言听计从?”不待太子答话,永初帝自己便寻到了答案,神qíng愈发冷厉,“你身为东宫,如何知道剑门之事?”

  “是代王兄曾提过,封伦又说他有门路……”太子愕然瞧着永初帝的神qíng,终于发现似乎哪里不对。按照定王的说法,高家的两件事和刺杀定王的事,皆是经了封伦之手托给剑门去做,前两件都是他所安排,后一件是谁安排给封伦?而那封书信里,封伦却将这件事推到他的头上……太子赫然色变,“父皇,儿臣明白了,是封伦,封伦!儿臣将他带来,就能审问清楚!”

  “哼!”永初帝重重冷嗤,不待太子说完便拂袖而起,面色冷寒到了极致。

  “太子才德不修,行事有失。传令下去,封闭东宫,太子思过,任何人无旨不得出入。”永初帝已经走到了帘后,稍稍驻足回头,以近乎悲悯的目光瞧着满面愕然的太子,冷声道:“你那个封伦,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明huáng绣龙的袍角已经转至帘后,太子颓然坐在冰凉的金砖上,神qíng依旧错愕。

  第68章 2.9

  定王回府时,常荀和阿殷正在清知阁里等着。

  曲廊两侧的荷花正在盛时,临近阁楼处有两支花苞亭亭而立,阿殷就站在栏边,绯色的官服在荷叶掩映下微摇,身姿比之荷花更见婀娜挺俏。定王在宫中攒下的积郁,在看到阿殷时扫去了大半,于是脚步轻快的走过曲廊,进入阁中。

  常荀当即迎了过去,“殿下,qíng势如何?”

  这阁中只有常荀和阿殷等待,此外别无旁人,定王走至案边喝茶润喉,道:“太子承认了高家的事,但凤凰岭的刺客,却不是他安排的——倒没出我们所料。”

  “那皇上如何处置?”

  “处置?”定王嗤笑,“太子从前做那么多糊涂事,何曾见父皇处置过?这事稍后再说,你先叫人将邱四娘和廖染挪出来,亲自护送入宫中东小门,会有人接手。若能见到父皇,连同你先前去过的歌坊,事无巨细都如实禀奏。”他转向常荀,神色稍肃,又嘱咐道:“廖染的xing命暂时不能取,先留下右手。”

  ——廖染便是那日在凤凰台假扮阿殷,将高妘推下斜坡的易容高手。

  常荀有些意外,“将她们都送入宫中?那岂不是……”

  “父皇应当是要对剑门动手,他既然要,送去便是。”

  此言一出,常荀和阿殷均大为意外。庙堂之上汇聚名士大儒、才俊政客,江湖之中也不乏奇才能人,三教九流往来,各行其道,权贵有权贵的活法,贱民有贱民的生活,只要没做出谋逆之类的大事,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相安无事。这回剑门之事虽可恶,细究起来也只是刺杀未遂,幕后推手尚未揪出伏法,皇上竟是要对剑门动手?

  阿殷忍不住道:“皇上要亲自彻查剑门,难道他与旁的江湖门派不同?”

  “我也不知。”定王沉吟,又向常荀道:“你先前查探剑门,可曾觉出异常?”

  “似乎……没什么不同。”常荀也难得的疑惑起来,“做的是相似的买卖,行事也相差无几,只是高手多一些。唯一让我费解的是,看他们在京城的安排,怕已有很多年的积累,却一直没闹出过什么动静,直到两三年前才稍有声名,这倒与别处不同。至于其他的,在京城里旁人只敢在市肆下手,动静很小,他们敢把手伸到殿下身上,着实胆大妄为。”

  这般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定王皱了皱眉,“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送她二人过去。”

  这事qíng未免透着古怪,不过既然是君命,常荀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走了。

  这头阿殷才要跟定王详说,却见曲廊对侧蔡高求见,召过来一问,蔡高带来的消息叫两人都有些意外——封伦竟然不知何时自尽了。

  蔡高的面上有些颓丧,“常司马虽拿到了他的供书,到底无权关押,便安排人在周围盯着。方才有北衙的小将军带人闯入封伦家中,这才发现他已经自尽。据说死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意,屋里所有物件都齐齐整整,不像他杀。北衙的人已经带着他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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