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听完陈庆之的猜测后便嗤之以鼻,“他现在就是个烫手的石头,即使萧宝夤有反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
“等等!”
陈庆之突然打断了马文才的话,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表情突然一醒。
“早两年,萧宝夤确实不会急着展露野心抱负。他虽镇守边境,但关西、陇中、徐州各地皆有元魏宗室坐镇,粮草供应一应要靠朝廷,就连征兵都不能自主,但现在不同了……”
陈庆之望向马文才,凝重道:“洛阳动乱,宗室外逃,汝南王元悦、临淮王元彧、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元志等魏宗室皆举州投降我国、逃离魏境,整个南边的防卫几乎崩溃,不但对我国毫无抵御之能,对萧宝夤也失去了钳制。”
“再加上因为互市,萧宝夤经营的诸城池都在对来往商队征收商税,私下必定也有经营,现在未必没有趁势而起的实力和念头。”
马文才也一直在注意边境的局势,陈庆之一加提点,他也明白过来。
“北海王父子就是看出萧宝夤正缺一个合适的举事名义,所以才千里南奔。因为萧宝夤是旧齐皇室,不可能得到魏人的支持,哪怕他举起勤王的名义,一旦朝中派出兵马接管他的人马,他也只能听从调令。”
他明白了北海王打得什么主意,脸色更冷。
“他倒是好思量,就是太不把我大梁看在眼里了!”
“对于元魏宗室来说,可能我们还不如萧宝夤这样的‘家臣’靠得住吧。”陈庆之也只能这样料想,苦笑道:
“然而我们现在也需要北海王这面大旗,若他生了异心,到了魏国便是他的故土,若他不能将白袍军当做唯一的倚仗,此去必有波折。”
“那就让他没了倚仗。”
马文才森然一笑,向着陈庆之附耳过去。
“我们可以这样……”
***
第二日一早,北海王惴惴不安地跟随白袍军拔营离开,一直关注着陈庆之和马文才方向的动静。
他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两人有什么不对,拔营出动也如寻常一般有条不紊,心中松了口气,继而涌上心头的便是狂喜。
他们一路北上,将从钟离郡向北进入徐州,而后从梁郡进入司州、西进前往洛阳。
这条道路水系发达利于补给,而且白袍军中有一半是当年徐州之战中收编的魏兵,对徐州地界道路都熟悉,这是当初两方多次商议之后决定的路线,曾经推敲过无数次,甚至对沿路的城池、布防都推演过多次。
而马头郡就在离钟离不过半日距离的位置,只要他们一离开了钟离郡,北海王就准备率部伺机脱离队伍,赶往马头郡,乔扮成商人静候时机,等待萧宝夤的人马前来接应。
梁国人就算发觉他们丢了,也只会以为他们逃入了故国的徐州,哪里会猜到他们到了马头郡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躲避?
北海有十足的把握,只要萧宝夤见到了他的来使、收到了他许诺的信函,就一定会派人去接应他,为此,他送出的心腹是他培养多年的死士,就算信件没有送到,也不会有其他闪失。
现在看来,梁国人对他的侍卫里少了一人浑然不觉,只紧张着即将进入钟离、离开故土,他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从昨日起压在心头的沉重轻松了不少,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陈庆之老成持重、马文才阴险恶毒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料敌先知,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接下来,只要小心和幕僚家臣谋划,商议好如何暗中逃离的路线与计划便是。
北海王有了清晰的方向,再看马文才和白袍军便没有那般慎重,也没有之前那么诚惶诚恐,见到花夭终于受不了再坐车,从马文才那里接了“大黑”准备骑马,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甘。
要不是当初他父王被青州和怀朔各地的乱军吓破了胆,非要杀了小任城王,不肯听从他的建议将他挟持,他们也不必落得这么仓惶的结局。
那时小任城王仓皇逃出,对自己的“堂伯”满是信任,只要挟持了他在手,任城王的旧部和葛荣的人马都会听令于他们父子,花夭这样的猛将也会是他的。
小任城王年纪轻轻,未必可以服众,六镇人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恢复旧制的明主,未必就非要是任城王一脉,只要他们悉心笼络,再控制住任城王,雍州兵马便不足为惧,能直指洛阳也未可知。
可恨这花夭,宁愿跟随小任城王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甚至愿意和梁国这阴险小儿勾勾搭搭,也不愿投靠他。
他连王妃之位都许出去了……
“花将军,你之前说的话,何时履行?”
花夭正靠在大黑身上懒洋洋地为它的鬃毛结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气息,下意识地回身肘击了一记,逼退了来人。
元冠受没想到花夭防备心这么强,堪堪避过了她的攻击,狼狈地踉跄了几步,不甘地看向花夭。
花夭回过头,见是北海王,眉角一扬。
“是你?”
元冠受站稳了脚步,又重新走到花夭身前,傲然道:“不错,是我。本王让马文才转达花将军的话,花将军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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