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我们艰辛的生存着是一种‘可怜’,他觉得我们被他们逼得喘不过气只能俯首称臣是一种‘可怜’,可造成我们如此可怜的,难道不就是他这样好像摆摆无辜就夺走别人一切的人吗?”
“像他这种心里高高在上又想要人人都喜欢他的人,比你这种目下无尘将我们视为蝼蚁的人还要可怕,就连刘有助,现在都觉得他那种偶尔高兴就施舍一番是一种‘恩赐’……”
“原来是嫉妒。”
马文才一针见血地点了点头。
“你是嫉妒祝英台有你没有的好人缘,嫉妒祝英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唔,你现在还在嫉妒原本只能当着你跟屁虫、随你进退的刘有助,现在居然也开始倒向祝英台那边。”
他表情凉薄地翕动着嘴唇,像是最恶毒的巫师在对伏安念诵着可怕的咒语。
“你害怕,害怕凭借自己的本事出去谋取前途,只能日日守株待兔,等着馆中为你向别人推荐。祝英台来了,馆主和助教们都开始喜欢祝英台,似乎没有人还记得有一个算学出众的寒生在等着他们的青睐。”
马文才心中气恼祝英台一腔热血被人当成驴肝肺,言辞更加刻薄,看着伏安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溺水之人正在渐渐没顶,笑的越发恶劣。
“人人都喜欢祝英台,是啊,他性子温和又善解人意,举止高雅又懂得体贴,还是士族乡豪出身,谁会喜欢伏安这样性子尖刻又自命不凡之人?原本还有个跟屁虫一般唯唯诺诺的刘有助让你满足那可怜的虚荣心,祝英台一来,连刘有助都开始围着祝英台转。祝英台写了书墙,刘有助好像越发感激祝英台,这样下去,连伏安最后一个朋友都要离他而去。”
他的眼中冷意惊人。
“哎呀呀,这般凄惨,可如何是好?只有在刘有助养好伤回去上课之前,把祝英台设法赶走才行!否则等刘有助回来,又得了祝英台的帮助,真有了出路,会稽学馆里苦苦等候推荐的,岂不是只剩我伏安一人?”
“你,你是个妖怪……”
听到了马文才所说的话,伏安身子一跌,瘫坐在地上,像是看见了什么正准备择人而噬的妖怪一般剧烈的颤抖着。
“马兄,别说了。”
梁山伯看马文才言语越来越是犀利,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而伏安也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连忙出声安抚。
“既然知道伏安是放蛇的凶手,捉了他再带着证物去见学官便是,何必跟他多费那么多口舌。”
“我平生最恨别人把我当傻子。什么祝英台还不如我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他那点小心思,任人一眼就能看清,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如果说死而复生是一种妖术的话,那曾在世间胡乱飘荡的自己,确实是个妖怪。
还是个大妖怪。
但他是妖怪,也不是他能说得的!
算了,梁山伯说的没错,这种人,多费口舌也是浪费。
“风雨雷电,把门守好,你们谁去请学官来,这人我提了他去见学官都怕脏手。”
马文才不屑地一拂袖子,转过身去。
伏安看着刘有助挣扎着下了榻,扶着榻沿蹒跚着脚步想要向他走来,再见风雨雷电或去捡地上的东西,或去把守门户、出去寻找学官,脸上的颜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学官只要一来,他这辈子就毁了。
他原本就无父无母,此生所得皆是学馆所授,他们将他赶出学馆见官,便是将他逼入了死路。
他就知道,他们来了西馆就是他的噩梦……
他们要夺走他所有的东西,还要嘲笑他一无所有……
还有这个能看透人心的妖怪!
“你是个妖怪!!!”
伏安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
“你是个妖怪啊啊啊啊!”
他猛然趴下身子,从自己的铺盖里拔出一柄细长的叉子,向着正面朝门外的马文才掷去!
“公子小心!”
“马兄!”
那一柄细叉明显是捕蛇所用,叉头双刃而尖锐,又是被他大力投掷而出,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让人吃惊。
马文才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还未来得及闪避,就听见耳后传来一声闷哼,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地。
他是学武之人,反应迅速,猜测是伏安狗急跳墙暴起伤人,并没有回头张望,而是蓦地往前再疾走了几步脱离能被攻击的范围,方才转过身子。
可这一回头,却让马文才彻底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身后,刚刚挣扎着下了地的刘有助倒在他与伏安之间,胸腹上插着一柄两尺来长的铁叉,样子骇人至极。
“你居然敢杀人!你居然敢杀人!”
傅歧怒不可遏,抛下手中的大黑,一拳将伏安揍倒,恨声骂道:“狼心狗肺,心狠手辣!”
他骂了还不解气,手中又狠揍了两拳,直将伏安揍得鼻梁歪倒,门牙崩碎,这才将他按在地上。
那伏安似乎是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只是仰着头看着刘有助的方向,一动不动。
“你,你……”
此时,已经有大量的鲜血从刘有助的中衣下不停地涌出,很快就染红了整片白色,刘有助双手扶着腹上的叉子,整个身子抖得都像是快要散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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