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惊讶的祝英台,马文才傲然一笑,在水面吹来的清风中负手而立。
“我年少时便将《五经》倒背如流,十二岁后由家人陪同游学各地,三吴之地的有名的县府,我皆去过。”
三吴是吴兴、吴郡和会稽,即便是搁在未来交通方便,这样大年纪的孩子走遍了苏州、杭州和常州周围大部分地方已经让人吃惊,更别说古代交通不便,从十二岁开始游历,至今才过去四年,已经走了这么多地方……
“那上虞和山阴?”
祝英台试探着问。
他不会听说过祝家庄里只有一个嫡子吧?
应该不会,祝家庄不在任何县城附近,又很少对外往来,听他的口气,都只在郡府县城里晃悠,没事去什么乡豪的地盘啊……
“自然也去过。上虞城有一座曹娥埭,我的船还曾在那差点遇险。”
马文才笑笑 。
心结哪里有那么好结的,最初的时候,他甚至有杀了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想法,可最终还是作罢。
他原想饶过别人就是饶过自己,可怎么也绕不过心里那道结。
他们三人之间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任他两世为人也想不到。
马文才心中复杂,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
“好了,闲话休提,水边风大,我们还是回亭舍里吧。”
“在这里吹吹风不是很好吗?路上憋闷死了。”
亭舍里的亭吏虽然殷勤,可人也多,大概都是在这里等候上船的,孩童啼哭声妇人斥责声各种吵闹,她倒有些不想回去了。
“子云先生找了一艘吴兴来的运粮官船,那官船正要回返,我们可以顺路先去吴兴,再转往义兴。车上东西太多,找担夫力士送上船还要些时候,说不得中午的午饭都要在这里耽搁了,你能在这里站多久?何况这里也人来人往,并不安全。”
马文才习惯性皱眉,耐着性子劝说。
“那好吧……”
她一看到他皱眉就有点心惊肉跳,乖乖地跟在马文才后面回了亭舍。
正如马文才所说,他们人多事杂,行礼又多,即便沉重的物品栽在车上带走,其他铺盖细软等物要上船的也够收拾的,马文才四个随扈忙到都看不到影子,祝英台身边伺候的半夏也去盯着抬东西上船了,子云先生虽然坐在亭内休息,可依旧有人进进出出请他拿主意。
算了算,倒只有寒门出身只有一箱一笼的梁山伯和身无长物的傅歧最是轻松,傅歧在一旁逗狗,梁山伯则是在一旁看着书。
见祝英台进来,傅歧将大黑带的更远了点,梁山伯放下手中的书卷,向马、祝二人颔了颔首。
看到梁山伯后,祝英台几乎有些不敢直视他。
说起来包车轮那么辛苦,倒是梁山伯费的功夫最多,除了一开始抹泥和后来她扎的那第一下,后面都是梁山伯做的。如今要走水路了,倒有些像是她刻意折腾梁山伯似的。
梁山伯似乎也能懂祝英台在想些什么,只是笑了笑,继续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一行人在亭舍里等上船的事安排好,因为是高门,又给了足够的钱打点,单独占了一处极大地方的长廊。
身为贵族就是有这点好处,大部分时候不用自己动手,加上那艘官船又是吴兴来的运粮船,马文才拿着他父亲的名帖,船上的官员和小吏们立刻安排的妥妥当当,恨不得连马车都拆卸了一起装上船去。
祝英台坐在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廊下,看着亭外的亭吏们来来往往接待来客,无论是走路的游商还是乘车的官员,都有人招呼绝不怠慢,只不过安排进去的地方不太一样,忍不住感慨:
“我从上虞去学馆时也赶了不少路,可没见过哪个亭舍这么周到的。是这里的人特别热情,还是因为这里客流量大,怕怠慢了谁去?”
“这是热情?士人和庶人一视同仁,难道不是没规矩吗?”
徐之敬嗤笑。
“徐之敬,你一天到晚把士人庶人挂嘴边,我看你是疯魔了!”
祝英台听够了他这一套,忍不住顶了一句。
“原就是如此,这些亭吏不过是些吏门出身的小吏,不把人伺候好了,随便一个士人就能让他丢了营生,你看他热情,不过就是糊口而已。也只有你这样的觉得人家伺候的好。”
徐之敬一直觉得祝英台是士族里的“败类”,连个表情都欠奉。
“你……”
“好了好了,莫吵。”
马文才喜静,被两人的争执引得头痛,指了指外面的牌子说道:“这里会与别处不同,不是因为亭吏特别热情,而是因为这里是褚公亭。”
“我刚刚就看见了,这是褚公亭不是柳浦埭亭,难道有什么典故吗?”
祝英台立刻给面子的接话。
马文才也算是故地重游,不过上次只有两三个家人和侍卫,没有这么浩浩荡荡,但也因为如此,倒有闲一路听些奇人异事,这褚公亭的典故也是如此。
马文才怕徐之敬和祝英台又吵起来,便将这褚公亭的来历和他们说了一遍。
其实故事也不复杂,说的是东晋时有一位大臣姓褚,字季野,阳翟人。他年轻时在东晋初年名声极大,但因为父亲并没有任高官,家世一度没落,起初担任的官职并不高,而且为人低调谨言,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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