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的经历已经很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梁山伯再被卷入什么可怕的事情里去。
没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潜龙变成“死龙”更让人惋惜的了。
“先生这话,和马兄说过了吗?”
梁山伯的表情有些僵硬,定定地看着陈庆之。
“并没有。”
陈庆之很意外他为什么问这个。
“不过,我想,即便我说了,以他的傲气,也会嗤之以鼻,并不会当真。”
在“命中注定”这种观点上,马文才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的叛逆。
“那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会因此而忌讳呢?”
梁山伯扭过头,脸上无喜无悲。
“如果她真有那样的一天,我和马兄一样,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头,而不是离她远一点。”
梁山伯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
所有人都以为徐之敬会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再去钟离,却都错估了他对家人的在乎。
就在他打点好盱眙徐氏医馆的琐事之后,不过是他回到医馆的第二天,他就已经下令车队准备,第三天出发。
这样的速度不但令梁山伯等人吃惊,也让马文才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里,若是请官府出具过路文书、路引等物,至少也要三五天的时间审核身份,更别说这么一支十七八人上路的车队,押运的还是粮食草药等紧要之物,少不得更要多盘问几天。
并不见得是尽职尽责,这是地方官府的生财之道,给你办的快了,就没什么油水好谋,没什么东西好卡的了。
但马文才转念一想着徐氏医馆里住着哪位大神也就了然了,既然有侍御史在这里,而陈庆之又欠徐氏收容的人情,有他的作保和出面,就没什么棘手的文书办不下来。
谁敢在御史面前克扣财物,才真是不要命了。
这又一次让马文才思考陈庆之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有意要推他一把,无论出于何种内因,马文才还是亲自去找了徐之敬一次,盘桓了半日,求到了这个人情。
所以翌日清晨送别的人群,赫然发现在徐之敬的车队之中,领头押车的居然是骑着大宛宝马的姚华,和他忠心耿耿的家将阿单、陈思三人。
这队伍的组成除了知道其中内情的马文才,让其余几人都险些惊掉了眼睛,傅歧更是直接指着姚华大喊了一声:
“你怎么那么有闲工夫,又跟着徐之敬上路了?”
徐之敬之前已经和姚华说好了说辞,此时姚华倒是不慌不忙地在马上拱了拱手,正经地回答:
“徐家人手不够,又带着这么多粮食和灾地急需的草药,我估摸着一路怕是危险,便自告奋勇做个帮手,护送他们一程。等他们的事了了,我就回去,出来太久,再耽搁下去,要被参玩忽职守了。”
傅歧自那日不知为何惹恼了姚华之后,已有好几天没看到姚华的好脸色,此时见他居然回了自己,反倒不知所措,只像个傻子一样“哦”“哦”了许多声,最后更是犹如真傻子一般,说了句不只是咒人,还是安慰人的话。
“你本事那么好,若真是被参了丢了官,可以来京城傅家或是会稽学馆找我,日后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口肉。”
姚华没想到傅歧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
“想不到傅小公子这么看起的姚某,不过姚某若想吃肉,一定会堂堂正正自己去谋来,还是先谢过你的好意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众人第二次为她践行,但没人料到姚华今天跟着徐之敬走了,所以所有人准备的议程都是为徐之敬准备的,加之之前许多家当在沉船上都丢了,祝英台在身上摸了半天,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什么可送之物,只能站在马文才身后垂头丧气。
徐之敬急着启程,也不给他们什么多说的机会,倒是马文才走到姚华马下,对着姚华说了句什么,让后者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跟着他走到前方,两人远远地在说些什么。
“这姚华,和我说话时怎么就没这么慎重!”
傅歧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知道不舒服在哪儿,只能嘟囔着发泄。
“莫非是看不起我!”
那边两人却不知道傅歧吃了味,而马文才拦下姚华,却正是为了傅歧的事。
“姚将军,你之前说,若我有所求,只要不违背道义,必会做到……”
马文才似是觉得这么快就提要求有些“要挟”之意,低着头半天不敢看姚华,只小声询问。
姚华一见平日里心高气傲的马文才,突然变成这么个小媳妇样,心就软了一半,眼中都是笑意。
“是,我说过。你现在就有什么难办的事了吗?”
“不是我,而是傅歧。”
马文才抬起头,眼中满是为难。
“昨日傅歧家人来信,说是他在浮山堰上督工的兄长傅异有了下落,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傅异落水时正在嘉山上,原本没有第一时间落水,只是困在嘉山无法离开,但那时寿阳出动了不少船只,或掳或救,第一时间带走了不少落水或被困的官员。傅异这么多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傅家怀疑傅异是不是也是被寿阳的那些船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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